李展飞——《拯救自己，就是拯救教育》
我因为这几天在关注“拯救男孩”这个话题，所以脑海中就不时冒出“拯救”这个词。所谓拯救，就是“援救”，或“援助使其脱离危难与危险”。一般情况下，我们所援助或援救的，都是他人。然而，有时我们自己也处于一种等待援救或援助的状态。
在思考“拯救男孩”的时候，我想到了“男孩危机”的同时，也在思考着，女孩呢？女孩不需要拯救么？女孩有没有危机？其实纵观中国的历史长河，女孩的危机比男孩的危机更加严重。即使今日，在男孩度过这个危机期，真正在社会上竞争的时候，女孩还是处于弱势的，这点也是不用否认的。所以，我感觉的，需要拯救的不单是男孩，也不单是女孩，更加需要拯救的，是我们的教育。
几十年前，鲁迅先生率先喊出了“救救孩子”，而我今天更想说的是——“救救老师”。因为我们这个时代，一方面，老师成了弱势群体——即使有人并这么认为，一方面，有太多的老师耽于现状，不思改变，等待救援。尤其是后者，更让我感到可怕。
我之所以感到害怕，是我在跟很多同事交流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同样的论调——现在的大环境就是这样，我能怎么样？我也没办法，只能这样。典型的“这事不赖我”，坐等救世主的心态。
前面我为什么谈到教师是弱势群体，原因就在于此，当我们等待或期望别人来拯救，或者认同自己需要别人拯救的呐喊时，我们已经视自己为弱势的一方。然而，我依然认为：再弱势的人，一旦置身危难或险境，在等待别人施救时，都不会轻易放弃“自救”——无论出于生命的本能，还是缘自坚强的意志，无论是盲目的挣扎，还是清醒的反抗。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思考，让我萌生了类似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一般的念头，正如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没有了灵魂和思想的教育者，与那些“愚弱的国民”又有什么区别？在这些人的手里，中国的教育又有什么希望？
记得胡适在一篇文章中引用易卜生的话说：“我所最期望于你的是一种真实纯粹的为我主义。要使你有时觉得天下只有关于我的事最要紧，其余的都算不得什么。......你要想有益于社会，最好的法子莫如把你自己这块材料铸造成器。......有的时候我真觉得全世界都像海上撞沉了船，最要紧的还是救出自己。”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希望，教育的希望，首先就在于教师的“自我拯救”。
当一个人对外界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有三种选择：一是顺应社会，放弃自我，趋利避害，“犬儒化”生存；二是混吃等死，希望别人去改变，自己看热闹或搭便车，顺便搞个“血馒头”；三是从自身做起，克服恐惧，自我救赎，逐渐放大自己的光明，谋求某种改变的可能。
我愿意做第三种人。
鲁迅先生说：“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我虽然不敢自诩为“脊梁”，但也总不愿做那“哀亡民族”中“默无声息”的一员，总还是愿意振臂呐喊，弄出一些声响，冒出几个泡泡，以期让教育看上去不是“一潭绝望的死水”。
在我看来，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亮自己，成为世上的光，哪怕是萤火虫，也可以携浅浅的萤火，照亮自身，给暗夜一点温暖。其实，从大时空来看，宇宙的质心本就是黑暗的，但正是因为无数或明或暗的星光，让我们看到光明的存在，一颗星，也可以点燃另一颗星，璀璨的星光构成美丽的夜空。中国教育，正是因为有无数依然默默坚守的人和在压力下逆风飞扬的人，才给我们一些安慰和希望。
我当然知道，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的改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除了制度层面的良善与不断改进之外，必须有无数个体的觉醒与改变，不然也是镜花水月。在谈论教育问题的时候，我们一些教师总是怪罪体制，似乎自己是一个受害者，其实，只有每个人从内心深处认识到，自己就是体制，才能真正引发改变体制的逻辑力量。如果我们一千多万中国教师，都有了这种改变的自觉，中国的教育又何愁没有希望？记得韩国前总统朴槿惠说过：“要走得快，就一个人走；要走得远，大家一起走。”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家一起走”了，我们又何必担心走不快，走不远呢？
作为教师，如果放弃对自我的拯救，就是主动放逐了自己，甚至会让自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琐碎和重复中，深深沦陷，不仅难以自拔，甚至“难以他拔”——我曾经说过：一个连想法都没有的人，上帝都拿他没办法。因为，上帝都不知道应该让他更好，还是让他更坏。
一名教师如何去拯救自己？我想最重要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的内心先强大起来，让自己的精神先丰富起来——精神丰富的人，不容易沉沦，内心强大的人，即便偶有失落，也会主动“自救”。就像我喜欢的一句话：如果能够执著坚持，即使命运将你抛进大海，也能衔着一条鱼浮上来。
一个教师，如果能够拯救自己，其实也就是在拯救教育。因为，教育的改变，只能首先寄希望于教师的改变。如果每个教师都能完成“自我拯救”，教育的面貌一定会好上很多。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