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何尝不是凤姐?
作者:李广生
凤姐再次走进公众的视野,而这次换来的居然是大把的同情和褒赞。想当初她以一纸征婚而受到无数的鄙夷和嘲骂,又因远走美国以修脚为生而被无情的奚落和讥笑,这一次凤姐实现彻底的逆袭。
短短的六七年的时间,一个凤姐让多少心潮起落:看她秀丑骂得不堪入耳,看她出名恨得咬牙切齿,看她落魄笑得大快人心,看她的真情告白,又夸得如花似玉。我们在围观凤姐,凤姐何尝不是在看我们表演?如果说我们同情凤姐,凤姐是否同情我们?凤姐还是凤姐,好像还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可爱,我们又是谁?——一会儿笑她、一会儿骂她、一会儿恨她、一会儿赞她。
媒体越来越发达,信息越来越通畅,但人们普遍感觉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远。无数真相一夜之间被摧毁,无数真相一夜之间被建立,被摧毁的真相还可能重建,被重建的真相还可能又被摧毁。哪一个才是真实凤姐,是当初那个胆大不嫌寒碜的凤姐,还是现在这个敢于与命运抗争的凤姐?抑或都是,抑或都不是。如果过两年,凤姐再抛出一个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我们会不会又大呼走眼、会不会又蜂拥而上?
由此可见,探讨哪一个是真实的凤姐其实并无多少意义,倒是我们更应该反思一下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当初的骂、如今的赞、不可预知的未来可能产生的不可预知的效应,似乎都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的态度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左右着我们,不仅左右着我们的视听——它想让我们看到什么我就能看到什么、想让我们听到什么我们就能听到什么;还左右着我们的思想情绪——它想让我们爱我们就爱、想让我们恨我们就恨。
我们确实能够感觉到这只手的存在,可谓是无处不在,但不知道它属于谁。假如我们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就可以小心提防、严加防范,不至于中了他的圈套;或是求他网开一面,还我们以独立的思考和自主的思想。我们找不到这只手的主人,但却被这只手控制着。在我们不知道该不该骂、该不该恨、该不该赞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我们跟着骂、跟着恨、跟着赞。我们的情绪变得比热恋中的情人的脸还快,但每一次变脸我们还都认为自己是真诚的。义愤填膺也好,满怀敬慕也好,我们都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相,由义愤填膺而到满怀敬慕我们不过是认为距真相更近了一步。我们被绑架了,却不知道绑架者是谁,这才是最可怕的。
沿着这只手掌的深深浅浅的纹路追寻下去,我们惊讶的发现这只手居然长在我们自己身上,是我们自己绑架了自己。就像是一群囚徒共同建造一座用以囚禁自己的监狱一样,我们和所有被绑架者联合起来绑架自己。不是谁夺去了我们的思想和思考,而是我们首先放弃自己的思考和思想,不是谁设下了圈套,而是我们自己钻进了圈套。当初我们毫不留情的骂她,现在我们毫不吝美的赞她,不过是换了圈套而已。从一间囚室走到另一间囚室,我们却欢呼自己获得了自由。可笑还是可悲?
改变命运、获得更好的生活是每个人的追求,既正当又值得尊敬,但前提是采取什么样的途径。“只要不认命,没有飞不上枝头赛凤凰的麻雀,哪怕最开始低贱到尘埃里”——凤姐的这句话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但是很多人都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并不是每只麻雀都可以成为凤凰,也并不是每只麻雀都想成为凤凰,只不过因为麻雀的日子太不好过了。事实上正因为我们集体的对凤凰的崇拜和对麻雀的歧视,导致所有的麻雀包括不能成为凤凰的和不想成为凤凰的也想尽办法变成凤凰。于是“只要不认命”就有了多种演绎——只要不要脸、只要没底线、只要不择手段……
我们不仅绑架了自己,也绑架了凤凰和麻雀,不仅把自己囚禁起来,也把凤凰和麻雀带进了囚室。就像我们都痛恨社会的浮躁,却不遗余力的为社会贡献浮躁一样。囚徒对自由的向往远不如对自由的仇视来的强烈。怎么能够允许不想当凤凰的麻雀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讲,挑战底线的凤姐和挑战命运的凤姐、可笑的凤姐和可敬的凤姐、丑凤姐和美凤姐,都是我们所造就的,都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样子。
所以凤姐这样说:“那个时候网上骂声一片,但是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是窃喜的,因为我终于有一样东西是很多城里人没有的了,拥有了这样东西的我好像就可以以此得到他们的承认,并且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
“人是生而自由的,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卢梭的这句话似乎道出了人生悲剧的根源。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尽可能的保持独立地思考,保持一颗宽容的心和一份敬畏,不要再联合起来制造一个更大的枷锁。每一个骂凤姐的、赞凤姐的、怀疑凤姐的,包括我自己,何尝不是凤姐!
[往期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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