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老凯越
别了,我的老凯越
一样东西,用的久了,便会生出感情、产生依赖,舍不得丢弃。小到瓶瓶罐罐,大到楼房汽车,无不如此。有人提出“断舍离”的思想,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也能接受,但做起来很难。其实,真正剪不断、舍不得、离不开的并不是具体的东西,而是那份在悠悠的岁月中,逐渐沉积下来的,浓浓的情意和沉甸甸的回忆。
今天,陪伴了我11年的老凯越,与我分离,是永远的分离。此刻,它还躺在那个停车场吗,或是已经被拖走,或是正在寻觅新主人,或是进入到报废车间?匆忙决定用它置换新车的今天,竟然没有给它洗一洗,让它灰头土脸的,像个受气包似的,带着满脸的沧桑和浑身的伤痕,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那里。这样的夏夜,这样的月色下,它也会回忆起和我共同走过的日日夜夜、山山水水吗?
11年,4000多个日子,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它以绝对的忠诚和无限的包容,任我驱使,给我的生活带来说不清的乐趣和便捷。即便它已年老体衰,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生龙活虎,为了我的虚荣和任性,声嘶力竭的在公路上,跟那些趾高气扬的新贵们比拼。超过一辆奔驰后,它气喘吁吁、浑身发抖,但充满自豪。而当它无奈的被一辆宝马超过,又无望的只能看对方绝尘而去的时候,它显得沮丧且愧疚,好像是有负我的厚望。在它拼了老命表现,以证明自己的时候,它哪里知道,我已经对它失去信心,生出另觅新欢的念头。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莫过于此。
几年前,曾写过一篇文章,讲述我与凯越的故事:2005年7月,购置一辆凯越家庭轿车,自此之后,我跻身有车一族。我很庆幸,自己拥有一辆好车。
买车的那天,我和马春江在山东庄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山顶开一家小酒馆,取一个很诗意的名字,绿野仙踪,女主人是一名小学教师。正是盛夏时节,我和小马坐在草亭之中,眼前满目青山、耳畔习习凉风,把酒闲话,漫无边际。忽然,电话铃响,,远在北京汽车交易市场的妻子,在电话的另一端向我请示:“看中一辆黑色凯越车,价钱贵了点,是否可以考虑?
当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这辆凯越:它静静地停在路边,和几辆车子并排站在一起。漆黑的车身,泛着淡淡光晕,显得凝重大气,流畅的线条、银色的轮毂、圆润的大灯,又平添几分灵秀。远观,华贵但不张扬;近看,厚重却不呆板。看着他,我想到两个词,大气天成、宁静致远。嘴上没说,打心眼里喜欢上了它。
最初的驾乘体验,留下最美好的记忆:凯越带给我无穷无尽的驾驶乐趣。内饰颜色,典雅柔和,给人以舒适之感;隔音效果非常的好,在九十迈左右,几乎听不到一点杂音,就像行走在静谧的原野;转向助力使驾驶更加顺畅,有行云流水之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离合器,好像装有助力似的,顺畅柔和,毫不费力。车厢内,空间宽敞,高矮适中,丝毫不让人感到局促。在同等排量车型中,凯越的性能和舒适程度,当首屈一指。或许是敝帚自珍、有所偏爱吧,我一直坚持,我的凯越是最优秀的。
离开家乡,来到临县上班,凯越的任务更重了,每天早晚,带着一家人上下班,每个周末,带着一家人往返老家。两年前,在一篇顺口溜中,我这样写道:十年老凯越,疾驰白马路。侵晨人行早,匆匆何去处?壮岁辞乡邑,两地奔碌碌。当初轻别离,潮白孤舟渡。举家西迁日,泪洒东山麓。彩云逐明月,老燕恋旧户。切切求真意,默默凭栏驻。
昨天晚上,写到这里,困得不行,就去睡了。早晨醒来,阳光明媚,就急切的想去车库,看看我的新天籁——喜新厌旧的本性,暴露无遗。之所以选择天籁,并且是2.0排量的,既是深思熟虑,也是匆忙之举。为了买车的事情,咨询了很多亲戚朋友,有一知半解的,也有精通此道的,大家给出的建议,无非是那几种常见车型。海哥的话最有道理,他说:买什么都是对的,关键是自己喜欢。
而真正的难题也在这里——五十来岁的人了,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我承认,我无法排除与“自己”和“喜欢”无关的因素,和它们对选择的影响。选车的过程,我渐渐觉得,自己并不是为自己和家人选,而是为了其他人的眼光和话语而选。由轿车而到越野车,又由越野车而到轿车,由日系车而到德系车,又由德系车而到日系车,由十几万而到二十几万,又由二十几万而到十几万,我反复徘徊,犹豫不决。我有些鄙视自己,但很无奈,因为剔除那些无关的因素,大脑里竟然是一片空白。一个五十来岁的人,一个还有点自以为是的人,居然连自己的喜欢什么都不清楚,岂不可怜,岂不可笑?用自己的生命,过别人的生活——这样的人,也许不只是我。
用了将近半天的时间,完成购车、置换手续,开上新车,第一反应就是回老家,让老爸老妈看看。
下午3点多钟,来到老家,两个老人都在街上,毫无疑问,是在等我。在老家坐了一会,我提议到新房看看,用老妈的三轮车,带着脚伤的妻子。在大门坡,80多岁的老爸开门,80多岁的老妈,俯下身、弓起腰,帮我推车,车上坐着她的儿媳。那一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大字不识一个,连电话都不会打的老妈,因为她儿媳的脚伤,四处打听偏方,听说怀柔有个老太太,祖传的手艺,膏药很厉害,她辗转托人,找来电话号码。那天,我接到老爸的电话,他说:“是广生吗?”我说:“是我,爸爸,您啥事?”他说:“你等一下,你妈跟你说话。”那边换成老妈,她说:“怀柔有个老太太,专门治骨伤,村里好几个人,贴了她的膏药,贴好了。你们也去看看,我给你找来他们的电话号码。让你爸跟你说。”电话又交到老爸手里,他缓缓地念出电话号码,并再三核对。今天回到家后,老妈一个劲问我,为啥没去贴膏药,她比我们还着急。
晚饭是饺子,中午就包好的,一直等我回来。还有凉粉和拌西红柿,又炸了一盆香椿鱼,都是我喜欢的。吃过晚饭,老妈就催我回去,怕天晚了,不好开车,其实她心里希望我们多待会儿。出来的时候,老爸老妈照例送到街上。开着新车,告别老人,驶向顺义的新家。
人的一生,说到底,不过就是慢慢变老的过程,新和旧会交替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老凯越走了,新天籁来了,老房子拆了,新房子建好。车也好,人也好,总有一天,会老的,会分别,也许是永远的分别。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分不开、割不断的,她们永远的贮存在我们的心里,甚至会随着我们的基因,延续到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