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营拉练

野营拉练

抢占平型关

1970年11月24日,毛主席在审阅《北京卫戍区野营拉练训练总结报告》后,做出了重要批示:这样训练好,如不这样训练就会变成老爷兵。自此,全军上下掀起了野营拉练的高潮,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训练部队。当时,我正在北京卫戍区服役,有幸参加了首批拉练。
时年7月4日,正值三伏天,我所在的部队在完成了思想动员、物质准备后,迈开双腿,师出北京,途径八达岭、张家口、平型关、太行山、北京房山县等地。历时近两个月,行程千余公里。战士们全副武装,制式被褥背包一个,自动步枪一支,子弹四发,两颗手榴弹和5公斤大米,还有水壶和挎包等,负重20多公斤。训练科目以“急行军”“夜行军”“强行军”为主。一路上跋山涉水,血汗交融。在五十多个日日夜夜的拉练途中,让我难以忘怀的训练科目是“抢占平型关”。
拉练行进了两周后的某一天,正是“中伏”时节,队伍向着平型关进发了。我们背着沉重的行装,顶着炎炎烈日,带着双脚昨日留下的水泡伤痕,以每小时10公里——急行军的速度,奔走在热辣辣的柏油公路上。这是一段新开通的公路,两边的树木尚未成荫,我们无法避开这骄阳似火、路面熏蒸的局面。可谓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由于行军速度快,许多战友的双脚,旧泡换新泡,甚至是起了又破,破了再起,泡摞泡。我也未能幸免。有人打趣地说:“曾经的警卫兵,这么快就变成炮(泡)兵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战士们忍着痛,咬着牙,嘴里不停地喊着“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老解放区的父老乡亲听说毛主席身边的警卫战士要路经此地,自发的聚集在路边,为我们喊“加油”。有的提着水壶给战士们续水,也有的拿着煮熟的鸡蛋分给战士们…… 大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之感。那种场面再现了战争年代“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情景。
走着走着,我班一位战友跟不上队伍了。我接过他手中的枪,副班长“抢”过他的背包,鼓励他不要掉队。此时,我也是心力交瘁、汗流浃背,况且又加大了负重量。我见他脸色蜡黄,汗水湿透了军衣,顺着衣领、袖口往下淌。他的水壶里已无水,于是,我就把水壶递给他,然而,他喝了又吐,吐了再喝,仍然是举步维艰......他虚脱,晕倒了。随行的卫生救护队把他扶上了担架,四个人抬着他一溜小跑,上了救护车,输液后才恢复了正常。据悉,这一天有数十名官兵出现过类似情况。此景此情,像极了战争年代担架队抢救伤员的场面。说“惊心动魄”“感人至深”一点也不过分。经过近2个小时的急行军,我们准时“占领”了平型关,先头部队已将红旗插在了平型关的制高点—— 原一一五师战场指挥所的上空。
平型关,古时称瓶形寨,位于山西省灵丘县,因“平型关大捷”而名扬天下。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地貌,确非一般:战场遗址处于一天然沟壑,两边高山陡崖如削,高达数十米,公路蜿蜒盘绕其间,地势极其险要。八路军一一五师指挥所背靠一排天然石屏障,高约4米,长约10米,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战场。指挥所离前沿阵地仅有千米之遥,彰显了我军“靠前指挥”的优良传统。一一五师指挥员在这里打伏击战,的确是高明的选择,不愧是一代卓越的军事家,让人叹为观止!
继而,当年的八路军向导,给我们讲述了平型关大捷的全过程。《平型关大捷》,我曾在课本上读过,在影视中看过,每每想起都会让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而今天,亲临现场之后,才让我深切地体会到“百闻不如一见”的真切含义。

星夜跨越太行山

部队在用完“野炊”后,经简单的动员,便开始了昼夜兼程的夜行军。因为需要带有敌情观念,所以就没有了白天的军号声,没有“呱嗒、呱嗒”的竹板声,更没有了大声喧哗。只有那当空的皓月,灿烂的群星,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大地已经沉睡,万物都进入了梦乡。尚未通车的公路上只有一支静悄悄的队伍,以常行军的速度(负重20公斤以上,徒步每小时4——5公里)行走在蜿蜒盘旋的公路上。只有那“唰唰”的脚步声不停地划破夜空。有人很滑稽地套用了一句电影台词:“悄悄地进山,打枪的不要。”
夜行军,总算避开了烈日当头、汗流浃背的煎熬。偶有一阵微风吹来让人十分惬意。但是,困乏之意又会不断袭来。为了驱除困意,时而从前面传来“提高警惕,前方有敌情”之类的口令,逐一后传。到了深夜12点之后,“瞌睡虫”不请自到,无法驱赶。记得平日里夜间上岗,在白天并无疲劳、上半夜睡了几个小时之后,12——2点上岗也是困意难解。老兵们会打趣地说“好岗,好岗,十二至两”!这足以说明下半夜人们是何等困乏!而在此时,我们全副武装,昼夜兼程,更是困乏有加。上眼皮重重地搭在下眼皮上,我恨不得用一根竹竿把它撑起来。为了防止打瞌睡掉队,领导要求后面的战友抓着前人的背包带儿,一步一步地前行。
那盘山公路是刚修建的,布满石子的路面上尚未铺撒沥青。一不小心,那打泡的脚踩在不平的石子上,会钻心的痛。尽管如此,睡意仍难解除。记得有一次,我抓着前人的背包带儿睡着了,边走边睡,边睡边走。后来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两条腿仍然在机械地向前迈进,走了一段后,队伍顺着盘山路自然右拐弯儿了,而我没有拐弯儿,继续朝左前方走去了。此处的路,右边是斧劈刀削后的山体,左边便是悬崖峭壁,再向前走几步,极有可能会跳进那万丈深渊里,或许就“壮烈”了!此时,后面的战友见我脱离了队伍,便伸手拽了我一把。我睁眼一看,正在悬崖边上,真是生死一瞬间呐!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此后,再也没有一点儿困意了,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顺利地走完了下半夜的路程。据说,抓着前人背包带儿边走路边睡觉的人比比皆是,没有亲身经历者难以置信。然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东方破晓, 跨越太行山的夜行军,总算顺利地完成。回头望,巍巍太行山已被我们甩在了身后,那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恰似一条美丽的丝带,飘洒在山间;向前看,一轮艳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映红了大地,照亮了前进的行军路。
这次野营拉练,让我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磨练了意志,增强了战备观念。同时也让我饱尝酸甜苦的味道,读懂了“夏练三伏”的内涵,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回忆。

作者简介:王法荣,生于1947年11月。山东招远市人。大学学历,东营胜利医院,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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