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兮小说『年少轻狂』(一、二)
年少轻狂(一、二)
作者
作者:晨兮,70后,居湖北省恩施洲土家族苗族自治区。喜文字,爱桃花,一本清欢一杯茶。
一
大清早我就跑到芳儿家去混,妈妈打电话来,说旅游局在招导游,正在考试,她命令我去。
骑着芳儿的单车赶到旅游局,院子里已经聚了四五十个人。我也排队领了张《报名表》,这表格还真繁琐,填完自己的情况,还得填家庭情况,还得填电话号码。填好表交上去,被点着名字叫到一个大礼堂里,四五十个人排排坐。一个考官讲了几句话,每人发几张白纸,要求写一篇游记,算是笔试。
人群开始骚动不安,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始想。从小写作文我就没有打草稿的习惯,老师头一天命题,要求我们晚上回家写。第二天两节作文课,老师先不让我们写,得从第一组第一个人开始念自己的草稿,通过老师的初审,听完老师的点评和建议后完成修改后才发给作文本誊写。通常要等到第一组的人念得差不多了,我才会提笔写上作文题目,再想一想如何开头,写完第一段,就又开始发呆。轮到我念了,我站起来,读完题目,读完第一段,然后看着空白的纸,开始编。脑子里不停的想,嘴巴里不停的说。同桌的男生发现我的秘密,举手告老师,说我根本没打草稿。老师不相信,说他撒谎,说我写得很好。领到作文本,我得意的望着他笑,看着他脸红……
这样的笔试我当然不怕的,自己会编会写,平日里遇见优美的文字,我会整篇整篇的背下来,时不时对着花花草草大声朗诵。自己想一点儿,日前背诵过的借用一点儿,改动一下,才一会儿我就完成了游记。看看字写的丑,又有涂改的痕迹,就重新抄写了一遍。还有时间,我把纸翻过来,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美人头,玩了一会儿,无趣,就交卷出来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考试的人都走出考场,我能从礼堂的窗口看见五六个考官正在交换着评阅大家的游记。终于,一个考官走出来说,被念到名字的人留下来参加下一轮考试。
念完名单,没有我,我皱皱眉头,再向窗口望去,我看见我的那张“美人头”还在考官们手中传阅,看见他们在点头,在交流,在微笑。我在心里暗暗的想,我是有希望的,只是被念漏了名字而已。看见人群渐渐散去,还是没有人出来叫我,我负气的跟着人群走:哼,不念我的名字,错过我,别后悔!
我依旧骑着芳儿的单车来到她家里,已经是中午了,我在她家吃饭。这时候,妈妈来了,她很生气的问:“你在考试的呢?还没考完,你就跑了?”我很无辜的争辩:“笔试考完了,没通过。”
“胡说,考官到处找你,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让你快去!”
饭没吃完,我被妈妈拧着耳朵,押到旅游局。进入礼堂,桌子已经被拉开,围在一个圈,一个女孩子正站在中间唱歌。一个考官看见我,笑:“呵呵,来了。”他拉着我坐到考官席边,我揉着被拧红的耳朵,冲他笑笑。
第二轮考试,每人朗诵一段诗歌或散文,然后表演一个节目。大部分人考完了,没有散去,等着结果。最后,考官说,你也朗诵一段吧,别紧张。我笑了笑,紧张到不会,生气是真的。
在学校做过两年播音员,普通话还算过得去,再加上哥哥每逢遇到好文章或好诗词,一定会在家里朗诵给我听的,然后说些诗人的生平琐事。虽然我能背诵的诗词不多,但对诗人的心境却自有一番理解。
我走到考官前面,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情绪,然后学哥哥,用稍稍低深而散慢的语气,缓缓念到:“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我把目光投向窗外,想象着自己就是诗人,对着窗,望着天边,带着梦幻一般的向往,一句一句,缓缓轻诉自己的心事。我沉浸在那个古老的年代,青石板的小巷,轻飘飘的细雨,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和哀愁……
全场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考官带头鼓掌。我回过头,向人群中的妈妈得意的笑。
接下来该表演节目,我略想了想,笑着,哼着一段黄梅戏的前奏,摇头晃脑一步一顿,舞到中间,开始唱:“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我时而学小生,得意洋洋风度翩翩的踱步子:背着手,抬脚,向前踱一步,停一下,再抬另一支脚,踱一步,再停一下。时而做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舞着兰花指,或借用“八个基本手位”的动作临阵凑合。事先没有准备,我知道自己的表演很业余,所以尽可能的用眼神传播喜悦心情,我的表演,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考官说:“呵呵,这孩子,变脸够快的,可以培养。”
考试完了,考官宣布八个女孩子通过初试,试用一个月后再定。走出礼堂,这一次,妈妈没再拧我的耳朵。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聚在旅游局。上车,行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景点,新开发的景点就在城郊,叫“巴王寨”。下车,走过一座石桥,桥头立一红亭,这就是景点的大门。穿过红亭,置身于一片石林之间,走一段弯弯窄窄的石子路,再手扶护栏,沿笔直旳石阶缓行慢下,踏上一片绿草地,再走一段,沿着河道来到一个大山洞前,这就是我们的主要景点“藏金洞”了。
旅游局长亲自给我们做导游,进入洞来,一个景点一个景点的解说。山里人看石头,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那些奇崚怪石在红绿灯光的映像下显现出一份神秘。我没有挤在队伍里走在局长身边发出惊叹和尖叫,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静静的感受着那份与世隔绝的神秘。
山洞很长,路径忽上忽下,忽窄忽宽,或嵌在山谷之腰十分险要,或弯弯曲曲如入幽境深处,又或宽阔无边看不到尽头。走了一个小时多才到出口。局长领着我们翻过大山回到红亭中,这一路,花香鸟语,柏绿松青,又是一番景象。看蓝天白云,回想方才洞中的静谧,我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接下来,工作人员发给我们《导游解说词》,要求我们背诵。因为红亭装修未完工,没得坐,我们相邀跑到亭子后面的小山岥上晒太阳,嬉戏。手中的《解说词》被一张张撕下来铺在地上坐着,结果,除景点名称相同,我们八个导游,八套解说词,全随个人的喜好胡侃乱编,各不雷同。
几天后,景点正式开业,生意很好。大约因为是件新鲜事物,各单位都有组织来玩,几个大企业有外地客户来访,也是一定会来逛的。我们八个人,分成四组,一个人在前面解说,走一段,开一段路的灯,跟在后面的那个人负责关闸。有时候游人太多,我们也会分开,抓个保安跟在后面,或者还会通知旅游局的工作人员临时助阵。
终于有一天,我落单了,连山洞门口负责守门的岳老头子也不知所踪,再没有人和我搭伴。游人们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抱怨,我咬咬牙:“走吧!”领着他们进入洞中。
二
我使出浑身解术来转变游人们的情绪,算着路程,讲着故事,每每说到精彩之处方指出故事中的景点,过后又留下时间让他们细细观察品味。我的解说赢来声声喝彩和惊叹。走到“鹊桥”,一游人发现一排深色石印,从石径边的壁上一直延到洞顶,还在上面画成一个优美的弧。他问我:“这个景点叫什么?”我看看,这不是我们规定的景点,没有名称,更别说解说词了。再看那些石印象极脚板的模样,信口侃到:“哦,当年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就是延着这条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所以,这条路,就是传说中的‘飞仙道’。”
“小妹妹,这道太陡了,怎么走?”有游人开玩笑。
我笑:“呵呵,这个呀说是‘仙道’也是‘魔道’, 要怎么走,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哦。”
游人们哈哈大笑。先前那个提问的不肯罢休,故意刁难我:“古时候的女人,不都是小脚吗?这女娲娘娘的脚,也太大了些。”
我愣了一下,想起从前看过的野史,笑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自开天辟地以来,女人们原是不缠脚的。到了南朝后期,出了个叫李煜的皇帝,最爱诗词歌赋。他有一个宫女很会跳舞,而且天生脚小,柔若无骨。李煜用黄金打造了一朵巨大的莲花,每到庆典就命她在上面献舞,还特意为她的脚赐名为‘三寸金莲’。而后宫中女眷争相效仿,用长长的布条把脚缠小,因为痛,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竟然是婀娜多姿如舞蹈一般。再后来,此风流传到民间,才渐渐形成缠脚的风俗。哎,真是吴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呀!”
游人大笑:“聪明!”
一路欢声笑语,踏歌而行,穿过石林,有游人的手弄脏了,我带他们到岔道中一方塘边洗手。这这里还未命名,保持着原态没有装饰的痕迹,听见他们赞叹水的清凉和甘甜,我心里一动,待他们洗完手喝完水,我故作抱歉之态,说:“对不起哦,刚才只顾着让你们洗手,忘了介绍这个景点的名称。”
有大度的游人笑:“没关系,现在说也一样。”
我咬咬唇,坏坏的笑:“就是这个塘,你们洗手的这个塘,她有一个非常动听的名字,叫——‘洗、脚、塘’。”
游人们愣了半天,终于爆笑。没有洗手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取笑的机会,洗过手的人干脆掬起塘中清清凉凉的水相互泼洒,嚷嚷着要帮助他们洗头洗脸……我笑的发软,靠在壁上。终于有人发现我,叫到:“是她,是导游,她在忽悠我们。”我占着路熟,跑到前面泼不到水的地方等他们。
走了近两个小时,出了洞口,我告诉他们从山顶翻过去回到红亭的路径,然后自己一个人返回洞里,一边走,一边关闸。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洞中行走,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洞内是昏暗的,静谧的,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想一想,此时此刻,洞外春色无边,阳光灿烂,贝贝她们定然在山头嬉戏,而我,一个人,隔绝在另一个神秘的世界里。回忆先前的自己,竟是那么遥远,不可触击。曾经看过一个宇航员进入太空因感受到绝对的寂静而顿悟的文章,我想,此刻我胸口快要蹦出来的喜悦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我走得很慢很慢,细细的观察每一块石头,轻轻的抚摸它们,仿佛在和神灵作最亲密的接触。走一段,停一会儿,左看,右看,叹气,微笑,轻轻的和石头们说话,唱歌……只恨自己不能立刻融入到它们中间,化为永恒。
心底的悸动,无法形容。
回到洞口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洞口没有人,门也锁上了,出不去,看来自己是被遗忘了,我苦笑,打着铁门大声喊到:
“外面,有没有活着的? 外面,有没有活着的?”
我的声音又亮又脆,传出很远。一会儿,安跑过来:“兮兮,你怎么还在洞子里?我们都开饭了,我找不到你。”
“没什么好说的,放我出去。”
安笑了:“岳老头子回家吃饭去了,要过一会儿才会来的,我们都没有钥匙。”
“天杀的,我饿了。”
“呵呵,给我安静的呆着。”安说着:“我去盛饭来给你。”
安又跑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哭笑不得,把铁门又踢又打,最后,我靠在铁栏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唱:“铁门铁窗铁锁链,手扶铁栏望外面……”
红亭子里跑来好些人看我,又是笑又是安慰,说一定陪着我。安端来一碗饭,从铁栏间递进来,我饿疯了,当众狂吃,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到:“这一次,总算知道牢饭是什么滋味了。”
众人大笑。
一个月后,局里留下两个导游,一个是我,另一个是贝贝。
贝贝和我同一个姓,又是同年同月的,大家说,这是缘份。贝贝学的是幼师专业,活泼开朗,也是一个说唱就唱说跳能跳的人,又会弹风琴画水彩,高兴起来,还会光着脚丫子踩在河水里抓蝌蚪。她的噪音极为娇嫩甜美,平日里歌声不断,还嚷嚷着逼着我们欣赏,说起话来莺歌燕语,大家都说她的解说风格像《正大综艺》。
局里给我们配了两名保安,一个是安,另一个是遥。
清儿姐姐比我们大几岁,看上去老成稳重,局里把她留下来卖票买菜,负责后勤工作。我们三个女孩子依旧住在自己家里,早上约齐后,说说笑笑,走走停停,把一路歌声洒在山道上。偶尔还会遇见早来的游客一路同行。
岳老头子是附近的村民,依旧留他守门,只是他白天里把钥匙交到安手里,只晚上到洞子里巡查一番。局里的人隔三五天会上山来看我们,送些物品,和清儿姐姐交办票据。有时候局长也来,和我们谈天说地,聊一聊当初开发景点时的趣事。他是最先在我们县导入旅游概念并予以实施的人,聊起天来,是满满的自豪。他说我和贝贝是本县第一代导游,聊天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不忘培养我们的荣誉感自豪感。
红亭里并没有因为少去几个人而显出冷清,安和遥住在红亭的阁楼里,还有几个兄弟也跟着他“常驻”于红亭楼上,做着义务保安,在没有游客的日子里,陪着我们解闷。
时间一天天溜走,游人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渐渐的,我和贝贝几乎每天都能收到从各地寄来的情书。按红亭里的规矩,情书是不可以独享的,通常安他们会直接从邮递员手中接过信,撕开来当着大家的面高一声低一句的朗诵。他们从来不好好念信,非得把省略号读成“点,点,点,点,点,点”,少一个不行。更可恶的是,他们特爱挑情书中的错别字,把内容大加曲解,肆意嘲弄。
我和贝贝一向自负轻狂,一般的文字是看不入眼的,又不记得写信的人到底是谁,长啥模样,所以并不在意,只一味的由着他们去闹,也从不提回信的事儿。
一天早上,没有游客,大家都懒懒的窝在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贝贝支起画夹,弄了些水开始调颜料,准备画画。我一个人跑到红亭的后山上。
远山星际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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