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宝“出海造船”记:从1个到9个,已踏过无人区
从1个到1+9个,从搭火车的印度到骑大象的泰国,从开摩托的印尼到产珍珠的孟加拉……支付宝已经在这些还充满潜力的新兴市场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这份工作明显吃亏且奔波——从浪漫的法兰西出发,飞越过阿尔卑斯山脉抵达中国东部沿海,车子房子草草处理,家居一一打包,被尊称多年“熊总”的好日子结束。
2年前,熊务真原本可以在“世界500强”里担任高管,轻松享受50天年假,还有不菲的外资企业薪水。现在,新的工作薪资有点吃亏,年假也被缩水到五分之一,航空里程却比以前多出数万公里。
看似吃亏和不合理,数据却证明这样的人大有人在。猎聘网发布的人才报告显示,2017年杭州互联网工程师人才净流入率为12.46%,位居全国第一。其中又有一支千人工程师团队,甘愿当“空中飞人”。
▲ 蚂蚁工程师在菲律宾与完成技术培训的当地工程师一起庆祝结业
他们从杭州走出去,从中国走出去,去探索一条没有前人走过的路,史称“出海造船”3.0模式,用数字经济的技术和方式打破地域的鸿沟,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多平等的机会。
团队每个人的护照都盖满了戳,旅行箱里,必备几样东西,老干妈、转换插头、东南亚各国的电话卡,每天一早醒来,得先定定神,想想今天自己是在哪里。
去过的印度、泰国、印尼、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巴基斯坦、孟加拉……如果将这些国家和地区画成一个小圈,面向的人口超过30亿,接近全球一半人口,这是目前全世界最具有活力的经济带。
但真正打动熊务真跳槽或心之向往的,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试问:人生中有多少次机会做这样的事情,能改变1/3地球人的生活?”
这个假期,缪瑾又去了趟菲律宾。在相隔1500公里、坐飞机3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的东南亚群岛国家,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中午,在马尼拉办公室附近的商铺闲逛,点上一杯咖啡,掏出手机扫一扫蓝色二维码,就像在中国国内一样。
一年前,缪瑾入职蚂蚁金服,被派到了菲律宾站点负责当地「本地钱包」GCash的技术。
▲ 菲律宾「本地钱包」GCash
在蓝色二维码出现以前,菲律宾人并不会使用移动支付。只有约30%的人口拥有银行账号,即便越来越多年轻人喜欢在网上购物,也往往会选择线下到付。
踩上了互联网的时代鼓点,中国有超过8亿人口用上了移动支付。通过技术输出的方式打造本地化的产品,移动支付的便捷,同样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实现。
从2015年起,一群高频“base在飞机上”的近千名中国技术工程师,开启了出国如跨省般的频繁:每个人的护照都盖满了戳,旅行箱里,必备几样东西,老干妈,转换插头,东南亚各国的电话卡,当地合作伙伴的工牌,每张都会标清楚哪个国家,哪幢楼,哪一层。
“每天一早醒来,得先定定神,想想今天自己是在菲律宾还是马来西亚,在印度还是印尼,在巴基斯坦还是孟加拉……”
▲ 盖满了戳的护照
这是被称为支付宝“出海造船”的3.0模式——在当地挑选志同道合且最懂当地的优秀合作伙伴,向其输出在中国已经实践了十多年的支付宝技术标准,让当地企业不用从头开始做底层架构,包括弹性可扩容的云平台、风控系统、大数据应用等,缩短其数年研发时间和成本。
回溯中国改革开放40年,中国企业走出去经历了一个渐进的过程。无论是从1.0时代的“借船出海”(贴牌代工),还是到2.0时代的“买船出海”(投资并购),基于的都是产品甚至品牌本身的输出。而如此打造的是当地的“数字经济时代”基础设施,且没有之前经验可借鉴,支付宝的“出海造船”3.0模式似乎注定在一个无人区里孤独穿行。
面对千差万别的国情、文化差异、语言问题,一群技术顶尖的杭派工程师,从来没有像“技术出海”那样遇到如此多的挑战。
“每天都在遇山劈山,遇水搭桥。”
蚂蚁有一个“造血计划”,工程师在这个国家摸爬滚打成熟了,派往下一个国家,或再下一个国家。用他们自己的说法,这是“一带一路”上的“技术黄埔军校”。
在这个“技术黄埔军校”,杭派工程师们需要熟悉公司业务、精通技术,又要精通英语,尤其是当地口音的英语,还要了解这些发展中国家的文化、国情、习俗。
这个过程越深入,矛盾越明显。
蚂蚁国际事业部资深专家吴晖至今记得,在一次项目确定开始的会议中,提出双方需要确定一个项目经理,但对方从来就没有项目经理,于是在与会的成员中,顺手指着一个员工,说“你就是项目经理了。”
有的本地员工不习惯做资料存档,很多产品需求,往往就是一句口头描述,或者一封email。时间长了,需求变多,整个产品需求没法系统性地说清楚了。吴晖只好从最基础的描述产品文档格式开始,手把手教。
现在,双方形成牢固的信任关系,甚至在决定是否录用一位技术核心时,对方会跑过来问,“嘿,你觉得这哥们怎么样。”
这让人想起先辈的出海记,在600年前“郑和下西洋”的故事里,船队首先抵达的一个叫麻喏八歇国的地方,正是印尼境内的爪哇岛。当年郑和的远洋航海,据说一路跨越了东亚地区、印度次大陆、阿拉伯半岛,以及东非各地。而现在,大批的中国技术企业也是遵循相同的轨迹,演绎了一个全新版本的“下南洋记”。
从地图上看,印尼与泰国、越南、菲律宾、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一起正好形成一个半圆形状。这几个东南亚国家人口合计超过6亿,接近中国的一半、是美国人口的近两倍,加上快速增长的国民生产总值,使得这里成为了“大航海时代的投资新大陆”。
“东南亚市场国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它们非常年轻化,用户的年龄结构很低,人口平均年龄在24至30岁,而很多产业的大部分消费人群可能在20到25岁这个区间。有很强的消费动力。”大观资本副总裁徐瑞呈这样解释他眼中的东南亚市场。
以千岛之国菲律宾为例,2017年的人均GDP不到三千美元,约为中国的三分之一。但这却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消费驱动型社会——70%的GDP由消费拉动。菲律宾大部分私营机构和公司采取的薪金发放制度是每两周给员工发一次薪水,人们对收入的分配就相对比较短期,因此也更加敢于去消费,愿意去消费。
在中国工程师走出去的过程中,来自合作伙伴的本地工程师们,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OYO,菲律宾本地电子钱包GCash的一个技术团队负责人,也是团队中少有的女性工程师。从小被周遭教育“慢慢来”的她,一开始并不适应蚂蚁团队玩命的工作状态。
▲ 菲律宾本地电子钱包GCash的一个技术团队负责人 OYO
从国内到国际,对中国工程师来说,最大的难题,是在不同的国情之下,如何做到技术的兼容。在东南亚,没有足够的资金、数据支撑先进的算法,在建构初期,必然会存在技术架构多处漏洞或服务宕机的情况。
“交易失败,转账没到账,很多的应急事件,他们(来自合作伙伴蚂蚁的杭派工程师)都要处理完了才会离开。”OYO说。
GCash所在的办公区是移动工位,这里的年轻人经常随时随地拼桌开会,或者简单围坐就开始探讨项目。OYO也常常一天内抱着电脑变换各个位置办公处理事务,打印室也成了办公地点,晚上十点下班已是家常便饭。
如今这个用户量已经超过800万的菲律宾最大电子钱包,已经在一些地区开始了“一码二扫”——同一个二维码,中国出境游客埋单时用自己的支付宝可以扫,或者菲律宾本地人用自己的GCash电子钱包也能用。无论在线缴费水电费、订购电影票还是线下扫一扫买单,就像中国人的智慧生活日常一样。
实际上,在用技术“出海造船”前,支付宝的蓝色二维码出海,早不是什么新鲜事。比本地钱包走去的更早的,是中国出境游游客的脚步和手势。
作为中国出境游最热门的目的地之一,泰国去年接待中国游客首次突破980万人次。而中国游客在泰国只要一部手机,无论是外出打便车,血拼免税店、尚泰百货,还是逛夜市、做“马杀鸡”、看泰拳,又或者半夜去7-11买夜宵,打开自己的手机扫一扫蓝色二维码,就可以完成支付。
▲ 杭州姑娘蕾拉的团队把中国的移动支付经验带给泰国的中小商家
支付宝出海,最初说服的是当地大小商户使用支付宝服务中国的游客,推进的方式则是通过在当地的第三方合作伙伴铺设线下网络。杭州姑娘蕾拉,就是一个典型的“支付宝海外推广人”。
学英语专业出身的蕾拉,创业早期做的是高端旅游,因看好中国人出境游的机会,改道推广中国的移动支付。但在泰国将近7000万人口中,95%以上居民有银行账户,以存折为主。大部分本地人不用借记卡,觉得现金更方便。如何让商户们相信网上支付呢?
让她印象最深的,是清迈大学旁边那个榴莲干小铺里60多岁的泰国留守老太。老人不会英语、听不懂中文、更没用过智能手机,但她的小铺子却是清迈大学周边最热门的购物点。每每有旅游大巴来,中国的游客们离开时总要带些这里物美价廉的干果,却经常会受阻于双方语言不同、外币找零不熟的尴尬。
▲ 中国游客在泰国只要一部手机扫一扫
蕾拉几次上门推荐无果,就索性让自己团队中的泰国小哥当起了小店收银员,手把手教,一单单演示,终于教会了这个泰国老太,也让她一举成为了当地年纪最大的“无现金商家”。而这个推广的过程,足足用了几个月。
“看到60多岁的泰国留守老太能用上支付宝,就好像看到杭州菜场的阿姨那样亲切。”蕾拉说,自己最开心的,就是用中国移动支付名片帮助泰国当地小商家做生意。目前,在蕾拉连接的千家商铺里,有七成都是中小商家。
对泰国当地“码商”来说,扫码支付原来也可以成为一件很时髦的事。随着泰国“支付宝”Truemoney的进一步落地,不光泰国商铺能用支付宝服务中国出境客,也能用泰国“支付宝” Truemoney服务本地客,由此也进一步带动了后者的普及。
Tum,是当地叫车平台暹罗交通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在泰国小有名气。开出租车之前,他曾在海外挖石油,第一次听说扫码支付,是回到泰国在开出租接送中国游客时得知。
▲ 暹罗交通有限公司的创始人 Tum
收款正是Tum最为头疼的问题,从做生客的出租车转到做熟客的包车生意,Tum和国际客人之间的打款主要通过跨境汇款,不但结账时间长,因为汇率问题,每单还会损失高达10%-15%不等的手续费。
在和中国客人的攀谈中,Tum得知支付宝是中国人走出国门最想看到的蓝色,于是他二话不说就立马装上支付宝接中国游客。
比起同行,无现金支付已成为Tum的“杀手锏”,让他的客人比一般司机要高出两三倍。现在,他把“用中国蓝接中国客”的生意经,推广给到了他的叫车平台上的其他司机,该平台上现在2000辆车里已经有1000辆装上了支付宝,而在这1000辆支付宝出租车里,现在每天已经有十分之一的订单是用支付宝结账。
现在,Tum有了更明确的目标——做一个泰国版“滴滴”。
菲律宾站技术负责人缪瑾如今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在办公室突然乐不可支地唱歌跳舞,喜欢和菲律宾员工聚在一起,在当地最有名的烤鸡店举办「吃鸡大赛」,每人分8块鸡翅,比谁吃得快。当地工程师越来越熟悉中国人的玩法,他们喜欢拜关公,发表情包,还有发红包。
熊务真一如往常走进马来西亚“支付宝”TnGD (Touch‘n Go Digital)的办公室,迎面而来的是一圈从天花板到地板垂落的绳子,TnGD的员工说,这些绳子从中国而来,它们象征中马合作拧成一股绳。
▲ 蚂蚁全球本地化钱包技术负责人 熊务真,目前是马来西亚本地钱包公司TNGD的CTO
作为马来西亚本地TnGD电子钱包的CTO,不到半年,他和团队,已经让马来西亚的商家用上了本地的蓝色二维码,除了基础的缴费支付功能,这里还成了全世界第二个可以用支付宝扫码过闸坐地铁的国家。务真说,“今后如果到每个国家和地区都可以用电子钱包来支付,那就是真正的便利了。”
这种“拧成一股绳”的默契,如今已在全球9个国家或地区发生:印度Paytm的用户量从3年前的2500万提升到了超过2.5亿用户,跻身全球第四大电子钱包;在韩国,越来越多企业主管爱用Kakao Pay给员工发红包了;在印尼,DANA用户在手机上动动手指,也能缴社保了;在巴基斯坦,Easypaisa虽然还在功能机时代,但也能给没有银行账户的人用作电子“工资卡”;从中国香港的AlipayHK到菲律宾的GCash,今年6月实现了全球首笔区块链跨境汇款。
“授人以渔”,服务当地人用的“支付宝”,虽然名字各不相同,但同样接受了来自支付宝的技术赋能,当地人也能像我们一样用本地钱包体验到移动支付带来的生活和消费方式的革新。
9月2日晚,杭州杰出市民代表马云,还穿着一身银色中式长衫,直接登上2018雅加达亚运会闭幕式,向亚洲人民发出了邀请:Welcome to Hangzhou!
▲ 杭州杰出市民代表马云出席亚运会闭幕式
那时候他还没宣布传承计划,但传承计划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十年。在此之前,马云看着长大的“支付宝”已经在“一带一路”上因地制宜地复制了九个“兄弟”,在印度、泰国、菲律宾、印尼、韩国、马来西亚、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和中国香港,与当地合作伙伴共建了9个本地人用的“支付宝”。
在现场播出的杭州亚运城市形象宣传片里,支付宝的刷脸技术一闪而过。
2015年3月,马云最早在德国的汉诺威展现这项当时并不成熟的支付技术,观众里有德国总理默克尔。3年后,他不仅人来到了雅加达,更多的“支付宝”也早已在东南亚生根发芽。
从1个到1+9个,从搭火车的印度到骑大象的泰国,从开摩托的印尼到产珍珠的孟加拉……支付宝已经在这些还充满潜力的新兴市场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新下南洋的历险记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