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威║红薯的记忆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经常会看到卖烤红薯的,汽油桶般大小的铁炉子,炭火正旺,一条条烤熟的红薯码放在上面,香气扑鼻,沁人心扉。
这个时候,只要方便,我都会停下车,来到烤红薯的小摊前,买几条解馋。烤熟的番薯一例是桔红瓤的红薯或橄榄色的紫心番薯,摆在铁炉子圆圈,肉呼呼、软绵绵、香喷喷,外焦里嫩,赏心悦目,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卖红薯的多是来自河南山东的北方人,他们皮肤黝黑,说着中原口音的普通话,他们从市场上精心挑来上好的原料,用上好的技术,烤出好吃的红薯,走街过巷,向吃货们兜售这可口的食物。
买了一袋烤红薯,回到车上,便迫不及待地捧着滚烫的红薯,小心撕开那烤得干硬的皮儿,轻轻咬上一口,那滚烫的香气四溢的流着蜜汁的薯肉,软甜似蜜,入口便化,真是人间至味。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红薯曾是我们的主食。客家地区,山多田少,而红薯繁殖快、结实多、耐旱,生命力强,不需施肥,无论多么贫瘠的土地,都能结出果来。红薯的叶可当菜吃,藤条可做猪饲料,几乎全身是宝。红薯叶是客家人非常喜欢的青菜,放蒜头炒,鲜香可口,富有营养。所以,那时家家户户都会在山坡地和菜园种红薯。
每年秋天红薯丰收后,家里的墙角必堆满红薯,像小山一样高,红薯堆上掩上一层层石灰,以后这便是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在接下来的冬天和春天,我们将天天吃红薯,顿顿吃红薯,吃到腻,吃到蓝瘦香菇。
那时,红薯的吃法大抵有几种,最常的是将红薯洗干净后,连皮带肉一起蒸,这样蒸的番薯在隔餐或隔夜后吃冷的,非常甜腻。比较讲究的方法是将红薯去皮后,切成小方块,放进锅里煲,一半水,一半红薯,叫“糖番薯”。最稀罕的是“焖番薯饭”,就是将红薯切成小方块后,和大米一起在锅里焖,这样的吃法一年没几顿。对了,还有“番薯角”,就是番薯丰收时,太多没地方放,家家户户都会把番薯去皮,切成块,在阳光下晒干,用布袋储藏起来,做法跟“糖番薯”一样。
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红薯是五谷杂粮,原生态什么的,而心生羡慕,那真是想多了。以前客家农村种的番薯绝大多数是白薯,因为白薯产量高,红心和紫心番薯个儿小产量低,只是因为好吃,间种一点,十条番薯中,能有一二条红心紫心番薯便是极好的。白薯没有蜜味,味同嚼蜡,又软又甜的红薯,往往成了兄弟姐妹们抢夺的对象,不知多少次,兄弟姐妹们要为一条又大又红的番薯大打出手,痛哭流涕。有时我会问妈妈,为什么不都种红色番薯,妈妈教训道:都种红番薯哪够你吃呀。
有一次,四叔在大砧板上挥着锋利菜刀切番薯做午饭,我蹲在一旁看,为了证明自己出手如电,一次次在四叔的菜刀下抢红色番薯块,非常得意。结果有一次手伸出去,四叔菜刀正好落下,我右食指第二节被砍中,几乎断了,现在还留着三四厘米长的刀痕。
有时会跟90后、00后的孩子们聊些红薯或故乡的旧事,他们往往嗤之以鼻,他们不会喜欢红薯,麦当劳或肯德基的薯条才是他们最爱。
吃着红薯长大的我们,读书,工作,进了大城市,成家立业,故乡离我们愈来愈远。只有偶在街头,遇见红薯或像红薯一样的食物,会触动乡愁。
脑海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袅袅炊烟下,一群小伙伴们挖个土坑,把捡来干柴放进里面燃烧,坑里埋着我们偷来的红薯……嗯,这是属于我们的乡村记忆,无法复制,不可赠予。
一日,看见一个朋友发了个关于食物关于健康关于人生的话题,提到红薯富含骨胶原,被列为预防癌症的排名第二的蔬菜,我不禁笑了:我们这些吃了许多红薯的农村孩子,是不是有了很好的抗体呢?
又禁不住写了这些文字,感恩食物,感恩命运,感恩那些让我们成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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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曾威,广东五华人,梅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现在惠州工作。在《南方日报》《梅州日报》《惠州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著有散文集《红珊瑚,红珊瑚》。文字是情感宣泄的出口,是灵魂的吟唱,值得用一生去热爱。
编辑:李瑜;校对:刘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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