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衣球鞋得自己买,热身赛对手放鸽子……伊朗的世界杯之路有多艰难
和我们对国足的又爱又恨不同,伊朗国家队对于伊朗更像是一种象征,它在政治和宗教的夹缝中顽强生存和发展,继而把所有伊朗人团结在一起。
1998年,法国,里昂,世界杯小组赛,伊朗对阵美国。
1979年德黑兰美国大使馆人质危机之后,美伊关系一直紧张,但1998年世界杯他们偏偏被分在一组。比赛开始前,伊朗队员给美国队送上花束并一起合影的镜头,成为了世界杯历史上最经典的记忆。
最终,伊朗2比1战胜了美国,那是伊朗在世界杯正赛中取得的第一场胜利。
那是一个“足球让政治走开”的伟大案例。然而,20年过去了,美伊关系变得比当初更加糟糕,今年5月份,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美国退出伊朗核协议,并将制裁伊朗及任何帮助伊朗获得核武器的国家。
大棒制裁让伊朗的经济继续遭到严重的打击。一方面,伊朗货币里亚尔本已暴跌,银行也深陷不良贷款泥沼,此外,为了保住规模庞大的美国业务,已经开始有大型欧洲公司逐渐撤出伊朗。
伊朗国家队也遭到波及,他们找不到赞助商赞助比赛服,只能自己去商店七折购买,随后自己设计。球鞋也是如此,伊朗队的一些队员不得不在抵达俄罗斯后,前往当地的商店购买足球鞋。
即使最基本的国际资金转账,在伊朗都很难完成。2012年,亚足联计划向伊朗足协援助100万美元,但在伊朗被经济制裁后,亚足联根本无法把钱打入伊朗足协的账户。
政治因素不仅影响伊朗的“钱途”,还影响了球队的备战。今年世界杯前,加纳临时取消了热身赛。
然而这些都没能阻止伊朗取得队史世界杯第二场胜利——恰好对手正是政治上的冤家——5月份刚宣布和伊朗断交的摩洛哥。
数百万的伊朗球迷期待着,一届成功的世界杯能够帮助他们摆脱目前的窘境,足球在这个国家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正如弗兰克·福尔在著作《怎样用足球来解释世界》(How Soccer Explains the World)中写到,“你能从伊朗人的足球中看到现代伊朗的历史”。
当西方将足球引入伊朗之后,当时伊朗的最高统治者礼萨汗成为了这项运动的推广者,他认为足球是现代化的象征,不惜拆除部分清真寺来修建足球场。1947年,在礼萨汗的儿子穆罕穆德·礼萨·巴列维治下,伊朗国家足球联盟成立。巴列维不仅将足球视为推进现代化的工具,更对足球有着狂热的追求。
伊朗在1968、1972和1976年连续拿到三届亚洲杯的冠军,并杀入了1978年世界杯决赛圈。其中1968年亚洲杯意义重大,当时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以色列大败埃及、约旦和叙利亚联军,占领了戈兰高地、耶路撒冷旧城和约旦河西岸。他们还是亚洲杯的卫冕冠军,恰在这种背景下,伊朗队2比1逆转击败以色列,终场哨响,伊朗举国欢腾,伊朗足球开始腾飞。
▲1978年,伊朗队第一次杀入世界杯正赛。
巴列维王朝治下的伊朗堪称中东现代化建设的典范,是个洋溢着自由之风的世俗化国家。那时候,伊朗女性别说穿着随意,甚至可以烫头发、穿迷你裙,酒精派对、摇滚乐、学托福更是城市新青年的常态。伊斯兰革命前,在伊朗工作的美国人已经达到4万名,还建起了当时美国本土外人数最多的美国学校。
1979年伊斯兰革命改变了一切,随着神权国家的建立,女性开始被强制戴头巾,而足球也被视为巴列维国王灌输的具有破坏性的现代化进程的产物。政府逐渐将足球俱乐部收归国有,女性禁止观看足球比赛,直到1997年。
1997年11月29日,男人女人们走上德黑兰的街头,有些人甚至拿掉了他们的头巾,沉醉在醉酒的欢愉中,伴着被禁止的西方音乐起舞。这次活动的导火索是一场足球比赛——伊朗国家队在墨尔本对澳大利亚的比赛中的两粒终场前的压哨进球,帮助伊朗打入了1998年的法国世界杯决赛圈。
当球队从墨尔本凯旋时,球迷在伊朗国家足球场迎接球员,其中包括了许多女球迷。伊朗国家足球场建于1971年,能够容纳超过十万人,它的另一个名字是“Azadi”,波斯语中“自由”的意思,但自从1979年那场见证了伊朗逐渐伊斯兰教化的革命至今,女性却始终被禁止在阿扎迪体育场观看足球比赛。
▲在1998年世界杯预选赛附加赛客场对阵澳大利亚队攻入一球的阿齐兹成为伊朗民族英雄。
在“现代化”和“西方化”纠缠不清的情况下,古老的文明总是难逃传统和现代间的交融与对抗,但伊朗足球已经开始改变:世界杯23人名单中,古查内贾德从小跟着家人在荷兰长大,德贾加则是德国归化,贝塔绍尔则在美国出生。
在伊朗对阵摩洛哥的比赛中,看台上出现了呼吁允许伊朗女性观看足球比赛的标语,越来越多的伊朗女性冒着被逮捕的危险,在Facebook发布了摘掉头巾的照片,以捍卫平等权利,也曾有女孩们穿男装混入体育场看球赛。也许,正是足球队的多元化给伊朗国人带来了一种希望,一种能够超越严苛道德规范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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