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像打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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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几天下了一场秋雨,深夜醒来,时间却是凌晨二点,窗外的雨声节奏,像打击乐,我静心听了一下,很深远,很辽阔,很惊心,很感慨……我想起满文军的《望乡》,那首歌,想得起歌手满文军魁梧的身躯,沧桑的脸,在一片激越亢奋高昂的打击乐声中,开始了这首《望乡》的副歌部分:……给你我的喜与悲……不止为那山与水……分不清是梦与醒……忘不掉是你身影……
是啊,深秋之夜,雨声像一片打击乐,这是十月的深秋,是美国桂冠诗人,获得2020年文学诺奖的露易丝·格丽克写下的《十月》里的深秋,这首诗写得有诗性,充满自传内容与永恒的生死、欲望、神话主题,与大自然现实场景结合在一起,让人充分去体会人性共同的犹疑、敏感、爱欲和痛苦。她的《十月》深秋是这样表达的:
它在苏醒里留下一种奇怪的清晰。
你是怎样地被恩典,仍然激情地
执着于你的所爱;
希望的代价并没有将你摧毁。
庄严的,感伤的:
这是秋天的光;它已经转向我们。
确实,这是一种恩典:接近尾声
但仍有所信。
这样的深秋雨境充满宗教的肃穆,让人思考人生与感恩,寻求思想的进步出发,这位自小得了厌食症的忧伤诗人,目前已达八十七岁高龄,她的一生充满离奇与精神反复挫折,让诗歌始终成为她唯一展示内心的平台,用诗句中的灵性之光照耀着读者。据说,她的诗在深秋的时候阅读,能震惊于她的疼痛,她的诗歌里生命、死亡、情爱终极命题常常烁闪其中,如珍珠玛瑙般灿烂,这些诗句有着令人黯淡的外表,却让人思考与醒目,包含着深度的人性善良与怜悯之美,真正读懂它,就会感受到它对生命热爱的力量。
深秋的雨和格丽克的诗,让我想起很多,一片深夜的秋雨无间断地下着,而我在梦醒之间徘徊,身体仿佛渐渐被卷入到一股地方历史文化的洪流之中,仿佛听到新市创世纪初期治水英雄朱泗大将军的呼唤之声,他是在秋雨之中身披蓑衣,带领一大批壮力百姓开渠挖河,众人用力的吆喝声回荡。深秋十月是一个开河的极好时段,河床不满,雨水不大,天气已是薄凉,朱泗虽只是二十多岁的青春小伙,却是思想成熟,壮力魁伟,处处率先垂范,不辞辛劳地战斗在挖河的第一线。他是那么地吃苦耐劳,勇于争先,在挖河的工地上身影不断穿飞,让整个治水工程按计划推进,排除万难,保持进度,就这样克难克艰,化费了长达十年的寒暑,终于完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西河入南”的治水工程,一条长约近两华里的河流被开挖、疏浚,西溪之漾的水浩浩荡荡进入了西河口,经过了西潭与南潭,然后直往运河而流。流水声与深秋的夜雨连在一起,形成了历史走动的声音,隐约响动于苍茫的时光之间,这一片声音,无数次淌进了我的梦河之中。
深夜的秋雨,响动着打击乐,夹杂着这么多现实与想象中的声音,像群马撒蹄,也像是一匹疲惫的马,随游子返乡进入家乡路径之后慢下来发出清澈的蹄音节奏:“达,达,达……”是的,1510年的深秋,登科进士在北京做官的新市人陈霆,这一年的秋天他弃官返乡了。八年以前,陈霆还是一名踌躇满志离乡宧游充满青春报国情怀的志士,如今则是携了心灰意冷的心情,满满的是怀才不遇,携了风尘与行李,拖着疲惫的游子脚步回家了。估摸算一下,那一年陈霆还仅仅是三十四岁,于今来看这年龄正是风华正茂之时,而他却偃旗息鼓休官返乡养老了,可见其心情已冷到冰点。陈霆是一位才华横溢,内心充满对人生美好追求的进步人士,这次官场上的打击让他退了下来,但当他一回到家乡,就又开始了他生涯计划的第二套方案,把自己的才华献给家乡事业,为家乡百姓办实事。仰仗于他内心精神的涵养,他绝对不会完全陷入颓废的自我暴弃,返乡不久,迅即投身于家乡建设的筹划之中。于是陈霆自号为“水南居士”。络续写下大量书籍,其中《仙潭志》的编纂便是他所有著述中具备“乡邑盛事”独特意义影响的一项著述活动。
深秋的雨像打击乐,凝神而听,空灵而又沉重。我想起北宋时期李清照填写《声声慢》一词的苦楚,让深夜的秋雨有了一种文学气息:
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晚来风?
雁过也,正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
词中虽是黄昏背景,却将写词人的心境写得一片狼藉。饮了一些酒,还是感觉深秋的薄凉,一阵风吹来,忍不住一阵寒噤,而大雁飞过,还是以前的样子,如今物是人非,倍觉伤心。说到此,每一位读到这词的人,都会感慨时光荏苒,韶华易逝。伤感的事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只是深秋的雨在每个人的心里如何奏出旋律,每个人因自我的敏感度与控制力不同,各自表现的文艺形式不同罢了。
我住在一条“十景塘”的街巷里,深夜的秋雨不断敲打着楼层每一个金属的屋檐,节奏声回响在夜空中,我半夜惊醒,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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