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三月的风（17）夫妻店的麻烦
三月的风———你是不是太过份了
谢敏倒是一刻不停，这一天一直等到石磊回来，已经夜里十一点了，石磊半醉，司机送到楼下，他不要司机上来，他也不是真的醉到不能走路，他一个人慢慢地上楼，他喜欢这个时候，一步一步，好似在攀登，这是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候，什么也不用应酬了，而过一会儿，进了家门，可能还会应酬老婆。
通常谢敏这个点，会睡了，她这一天下来，也挺累，而且，她说睡眠是最好的美容，不能错过的美容觉，睡太晚了，对皮肤不好，他想，所有男人的皮肤太差，可能就是睡的少。
他有钥匙开门，摇晃着进了房间，客厅的灯开着，谢敏在灯下，正在发呆的样子，看见他，也没理他。
他的大脑马上清醒了三分，却故意装得更醉了，把钥匙随意放在进门的柜子上，摇晃着换了鞋，又摇晃着走到沙发边，半坐半躺，你怎么不睡，声音有些含糊。
谢敏叹了口气，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喝吧，你真的只能用这种方式，做生意吗。
石磊摇晃着端起杯子，故意撒了点在外面，然后一口喝下，喝得挺快，又咳嗽了几声，不这么怎么办，不喝酒就没单子，我们的公司，也不是什么特专业，特有名的。人家客户求着上门，可能这一辈子，我也做不到竹石那样的口碑，人家真是挑客户，挑客户，有些客户还不愿意接，才到了我手里。
谢敏有些同情，也有些无奈，她和他，一路打拼下来，太知道这里面有艰难，她看看他，想说的话，还是不可能咽下去，你给何烺开了多少工资，我今天问过她了。
石磊的脑子，到底没有不喝酒时转得快，他坐直身体，我，我，他想，还是没有瞒住，他叹了口气，这也是她这个水平，该拿。
谢敏的眼圈红了，你居然骗我，我不同意的事，你就骗我，让我以为，她想说，你和她有什么，可是想想，那样太丢人，只好咽下去了。
可是他和那个小狐狸精真没什么吗，哪怕没有实际的事，可是他的心思，未必没什么吧，也许他不敢，也许他到底顾忌了自己，可是他对何烺愿意费这个心思，说明，他到底对她，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就是让她恼火。
石磊有些头痛了，他索性装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开始是装，后来真的睡了。
他睡他的，不影响谢敏唠叨了半个小时，气才平了些，一看石磊已经打起了呼噜，她有些泄气，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关，她想，你既然这态度，别怪我不客气。
三月的风———你打算怎么交代
石磊不知道怎么睡了，本来是不想和谢敏解释，有些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谢敏的性格不一样，他是典型的O型血，不认为有什么可较劲的事，商量来好了，可谢敏不一样，他们结婚多年，他感觉，要是有什么事，不合谢敏的意，就不要指望谢敏给他好脸色，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有时候，他庆幸当年有谢敏相助，才把公司撑了起来，那时候，他跑业务，公司里的事，行政财务文员，都是谢敏一人管，连跑媒体的事，都是老婆一个人完成，只招了一个设计一个策划，当然，那个策划，就是沈宁，成本压到了最低，谢敏一年瘦了十几斤，他明白，他的成功里，有谢敏一大半的功绩。
可是后来，也有些发现，夫妻店的麻烦，比如一个强势的老婆，把作风从家里搬到了公司里，这就麻烦了，他一直看管理的书籍，而且成天在外面跑，知道市场的行情，太明白有些事，不能一成不变，不能只卡费用，这是不成的，这几年公司的流动率那么高，和工资的水平有关系。
可是谢敏不以为然，她以为，什么工作，这个不干那个干，有什么分别，可是石磊明白，还真不一样，比如何烺的水平，就是庄珊珊和沈宁加一起，也比不了。
可是这种话，他说过，谢敏不承认，可是客户承认，其实他和宋承远的合作，有了一撇，最近何烺出的一个活动方案，宋承远让顾亚丽对接，顾亚丽通过了，江兰就没反对，在营销上，基本上顾亚丽说了算，而顾亚丽只看水平，不看交情，这才是江兰信任顾亚丽的原因。有一个好的开始，石磊多少有了信心，他不能守着宋承远，而接不了宋氏的项目，这不是笑话吗。
家里的沙发，是那种比较宽的，做床没问题，他有时候回来晚，就在沙发上睡了，现在，他醒的时候，自然天大亮了，他以为谢敏已经送孩子上学了，结果谢敏就坐在对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吓一跳，翻身坐起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他会装，他故作疑惑，几点了，看看客厅的表，已经九点了，他奇怪，你没送孩子上学吗。
谢敏说，没有，我让沈宁送了，我要等你醒了，我们聊一聊。
石磊皱眉，什么事呀，有什么可聊的，我一会儿要去公司。
谢敏冷笑，你就躲吧，从昨晚上躲到现在，今天你要给我个交代，要不然，别想去公司，你不想我到公司闹吧。
石磊伸了个懒腰，还是轻松地说，好老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一向最顾大局，我要上班呀，那是咱们的事业。
三月的风———这是企业管理
石磊明白，这一次可能是要谈一谈了，不过，他希望，能让谢敏有些低头的意思，故意不当事，要谢敏急一急，谢敏果然说，是事业，也要说明白。不要打着这个幌子，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石磊有些恼，不过，他是做业务出身的，什么难缠恶劣的客户都见过，他明白，不能动气，一动气就输了，后面的沟通就不会有效果，他提醒自己冷静，他故作轻松，什么事不得见人。
谢敏冷笑，你给何烺的钱，能见人吗。
石磊抚额，他叹了口气，那是工资，我当时和你提过，你说太高，可是市场上她那个职位，就这个数，我只好私下给她，不过是怕你生气，我可是一片苦心。
谢敏心想，他这么说，而且这个表情，说明不是假的，她的心绪稍微好些，不是出轨，就好多了，不过，另一种火气也上来的，我是财务经理，你这样对我，太不尊重我的职位。
石磊想，提职位到好说了，他说，你要谈职位，那我是总经理，我有权力决定薪酬体系吧，对你来说，只看见节约的费用，对我来说，用这个人，能带给公司什么效益，才是重要的，你知道吗，她做的方案，宋氏的营销经理通过了，这是以前没有的事，隔行如隔山，和宋氏合作，必须用他们能接受的营销思路，而这个何烺，就能办到。
谢敏愣了一下，她也知道宋氏是块大肥肉，别的不提，品牌广告的投放，就是一个大数字，她不是不明白，以宋承远和石磊的交情，本可以给点汤喝的，只是人家那的规矩，各管各事，你是总经理，也不能插手营销的事。
所以她一直懒得奉承宋氏，感觉上，没什么戏，可是现在，如果何烺有这个本事，何必不试一下，她的脑子不是浆糊，也有经营思路，她叹了口气，有些泄气，问罪问不成了，不过，她明白，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又冷了脸，就算你说的对，你也不能欺骗我，你这就是欺骗，我以为你出轨，我告诉你，你这个误会闹大了，现在的员工，都知道了你给何烺钱的事，你这样的折腾，我就不信何烺呆得下去。
石磊腾的站起来，有些紧张，你，你，他心想，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真让他气愤，谢敏不怕他，我什么，你瞒着我，还怪我吗，沟通不成就欺骗，这是一家人的态度吗。
石磊不想和她较真了，说不通不如不说，反正，何烺的事过了明路，谢敏对宋氏的业务有想法，就成，证明脑子没进水，下面的事，如何补救，如果何烺辞职，怎么办。
他无心吃饭，匆匆洗漱，谢敏却说，你不要急着走，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公司，你不就是怕何烺走吗，我和你一起去公司，我对她客气几句，员工就会对她客气几分，不会那么针对她。
石磊心的话，也好吧，也是个办法，这个女人，真要对一个人热情，也还是能办到的，不过，他心里明白，不那么简单，退一步讲，就算何烺不计较，员工呢，如果知道，何烺的工资实数，能没意见吗。他心里盘算，庄珊珊应该不会闹什么，她一是老实，二是来的时间短，可也难说，她现在上班一年多了，跟着何烺几个月，有明显的进步，如果她现在离开公司，找个主管的位置，有些公司急缺人，可能都会同意。
三月的风———庄珊珊的进步
庄珊珊这个人，其实是经历比较单纯，为人比较老实，是个本份的人，她开始没有太计较工资的事，只是到了现在，她也意识到了何烺的工资是双份，一份老板娘开，一份是老板开，结果呢，石磊找她聊，半是套话，庄珊珊开始没意识到，石磊是想知道员工，对这个有没有意见。
庄珊珊心想，大家让老板娘引导的都以为，何烺是石磊的什么情人，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如果大家意识到了那份钱，是工资的另一部分。肯定有想法，哪怕有些人，明知道大家工种不同，职位不同，可是到底，相差太多，她心里隐隐的感觉，其实意见最大的是沈宁，沈宁的资历最老，在公司的时间最长，而且，沈宁似乎没感觉，她的工作能力多不如何烺，不过庄珊珊是明白，二人的差距不小，尤其是在地产的活动方案上，差别太大，庄珊珊是让宋欣提示了几句，才明白，方案和方案的专业度差别太大了。何烺的思路，是房产行业的广告思路，而那个沈宁不是，沈宁的思路和地产结合不到一起。
庄珊珊吱吱唔唔地说，可能有意见吧，这个，这个，虽然说是工种不一样，可是到底，业务员工资高，是靠提成，大家能理解，可是，可是，她想说，毕竟策划部的工作，也不是业务员的性质。
石磊心里想，我当然知道，可是员工和员工一样吗，差别大太了，可是这话不好和庄珊珊讲，这个时期他还把庄珊珊当成去年刚入职的新人，他说，你呢，你有什么意见。
庄珊珊吓一跳，她想说没意见，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一下，何经理的工作水平是非常的出众，不过何经理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策划部的工作呀，有些工作，何经理是不做的。
这一刻，石磊才意识到了庄珊珊不傻，这话回答挺漂亮，不说有意见，不说没意见，而是承认何烺的工作水平，可也是说了，何烺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策划部的工作。
倒是，别的不提，打字的事，何烺就不愿意，校对也不愿意，和设计部对接，她也不愿意。就是市场调查，也看何烺的情绪，有的她去，有的打发庄珊珊去。
不过，这些并不是一个经理关心的重点，他还是重点关心，谁的不可替代性，他谈了不可替代性，庄珊珊明白，这是敲打她呢，她是非常好替代的，她明白，可是她心里想，你没给我涨工资，可我现在的水平，比去年强多。
和经理讲这个，不是庄珊珊现阶段工作的强项，她只是点头，一脸的老实相，经理您说的对，是要有不可替代性，我是要努力。
石磊说，你和大家，尤其是设计部的人做做工作，大家的工作内容不一样，这样的比较没有意义，人家何烺在市场上，找工作，到哪里都是这个工资标准，大家这样的对比没有意思，对不对。
三月的风———就是老板的枪
庄珊珊离开了经理办公室，脑子有些晕，不太明白，老板让她做工作，她有可信度吗，她除了和小设计关系不错，当然这个小设计，是来的迟，和庄珊珊年纪相近，而大牌的设计主管，可不卖庄珊珊的帐，只听石磊的，不过大牌设计主管，和谢敏的关系不错。
庄珊珊和小设计聊了几句，故意让大牌设计听着，大牌设计主管，难得地看了两眼庄珊珊，珊珊，你真个傻呀，这事老板娘闹的，她出来收场好了，不过，我也不服气，何烺这么高的工资，我也和经理聊聊去，庄珊珊有些目瞪口呆。
主管笑笑，放心，不扯上你。她进了石磊的办公室，庄珊珊有些茫然，小设计安慰她，没你的事，老板怪不到你头上，我们这个主管，人是爽直，不过，对我们这类小员工，瞧不起有些，不过倒不至于坑我们，本来嘛，一个策划主管一个设计主管，待遇差得太多，至于不可替代性，我们主管，也不好替代。
庄珊珊拍拍胸口，人有本事了，是不是就不必像我们这样了，哪个都怕得罪了。
小设计感叹，是呀，我们是最底层。
庄珊珊回到工位上，沈宁正在写稿子，看见她，挺生气，你成天晃悠什么，你是设计吗，你过来校一下稿子，说完了，沈宁离开电脑。
庄珊珊坐下来，手机响了，一看是林婉，有些奇怪，林婉自结婚后，和她的联络就少了，上次，她去看了看林婉的女儿新月，二人最近的联络多了些，不过林婉不会工作时间找她，她有些疑惑，忙问， 林婉，怎么了。
林婉说，没什么，我就是问你，有时间吗，今天晚上过来吃饭吧，你忘记了吗，今天我生日。
庄珊珊马上说，不好意思，真忘记了，天天不知道忙什么，行，我去。
三月的风———你说我做什么工作好
林婉这次的状态，明显轻松了不少，可能是心境调整了过来，庄珊珊发现，家里多了个阿姨，而这个阿姨，晚上是不走的，她心想，有钱人是好，一个钟点工一个住家阿姨。
林婉很热情，她其实不太长于表达热情，这一次，却似乎格外的欢喜，珊珊，她拉她，进了卧室，庄珊珊只感觉大，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来，她还有恍如梦中，空间的不同，给人的感觉不同，卧室里也放了一束玫瑰花，明艳的红色，挺让人心情好。
庄珊珊收回目光，由衷地赞叹，你恢复得真快，现在看，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林婉叹了口气，还是有的，体重没有完全减下去，不过，我不能再等了，我想上班，你说我去宋氏做什么好，是找个部门混着，还是真的做点事。
庄珊珊不懂，为什么呀，孩子这么小，你又不差钱，这么急于上班干什么。林婉摇头，总在家里，也没意思，她拿起手机，你看宋欣的朋友圈，我就是感觉，她怎么比原来还漂亮了。这身旗袍穿的吧，她叹了口气，我是又嫉妒又不服气，我比她差吗。
庄珊珊见过宋欣穿旗袍的样子，她也承认，宋欣很漂亮，尤其是经过了销售部的礼仪培训，气质是上了一层。
而且，她听宋欣说，顾亚丽挺欣赏她，还要培养她做这个楼盘的代言呢，她现在正按着顾亚丽的要求苦练仪表，现在饮食都是特别的标准。
庄珊珊劝林婉，你何必比这个，她那是工装，你毕竟是新月的妈妈，有必要比这个吗。
她不知道，林婉看似从容，其实心里一直有压力，新月是女孩子，她明白，江兰不喜，宋承远的态度，还好些，对女儿还不错，不过，也完全不是宠爱的态度，她知道，在宋家立足，必须有个儿子，可是生儿生女也不是她说了算的，与其焦虑地为了生儿子而战斗，还不如去上班，也轻松几年，她也不大，而且，她发现，宋承远现在，明显的冷落了她，说是成天加班，有时候一连两天不见人影，若不是有个新月，他似乎都可以几天不回来了。
林婉的脸上，有过一丝惆怅，从小到大追她的男孩子不少，也有些特别帅气，特别温柔，特别在意她的，可惜，他们的条件，都太一般，她不要过苦日子，不要什么还房贷的压力，所以她不会考虑他们，母亲说过，你不要不清醒，真等到你老了，漂亮还有什么用，漂亮就是要变成价值，要不然，白长一张漂亮脸。
嫁到宋家，是她最大的得意与骄傲，可是婚后，她其实明白，是她在迁就宋承远，其实也不太适应，不过没办法，她没到可以无忧的地步。
现在想想，宋承远无非是感觉，她不如婚前漂亮，她明白，在家里时间长了，天天守着家务，是少了些光彩照人的感觉，她为什么不能像宋欣一样，接受一下众人艳羡的目光。或许，还能让宋承远再次为她心动，她不信，她哪里不如宋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