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丨《藕汀诗话》，当代《夜航船》

编者按

吴藕汀（1913-2005），晚号“药窗”，浙江省嘉兴人。幼年便受金蓉镜等前辈影响，酷嗜昆曲及书画。工诗词，擅丹青、喜好拍曲、兼通版本，旁及金石篆刻。

《药窗诗话》是吴藕汀先生的随笔记。诗话共三千余条，写家国变迁，更写人情世故；写历史风云，更写乡邦风物；写文坛掌故，更写文人风骨。

书友dhyzrf（孔网店铺：dhyzrf的书摊）在孔网动态发了一篇《藕汀诗话》读后感，可令书友们对此书有个大致的了解。

浙江古籍出版社的《蠹鱼文丛》，近年陆续出版，至今已积二十余种。我曾选购其中数种，闲来翻翻，颇感兴味。

《藕汀诗话》即系其之一种，出版于二O二一年三月。依旧是那种裸脊装能够平摊开来的小三十二开本，于阅读甚感便当。曾于网购他书时数遇之，然竟没有买。

最近浙江古籍出版社微信公众号推文绍介此书。文后并附有该书之序，谓：“这'诗话’并不是旧时形式——'诗’是七言句，'话’是白话文 体，'诗’为'话’引。”'诗’为'话’引，说的明白一点，就是由'诗’引出'话’来。

点击查看《藕汀诗话》

但那究竟是怎样的“诗”，又会引出怎样的“话”来，实在不好妄猜，这也只有亲自买来看了才知道。正好手头一时无甚书可看，于是就网购而来。

一书在手，我常常是先看书前之序。这书小序此前虽已寓目，自亦不妨再看，记不得是谁曾说过这样的话：有的序言原是可以一看再看的。

于上引此序一节文字后，接着是序中所引作者吴藕汀的两段话，谓：

“我写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经历。耳闻不足信，尽是目睹，虽小则真。”

“不过对事物的看法都在这里。何爱何憎，历历在目。其中有些人认为好的东西，我却认为不好；人家认为不好的东西，我却认为是好的，尤其是对古人的看法。”

吴藕汀先生晚年 图源网络

作者的话说的是这样自信和实在，几不容人置疑，真是不多见。其心直口快和爱憎分明的个性于此灼然可睹。这倒让读者出于好奇也许还心存疑虑，不能不下决心翻一翻了。

序末称本书“收录吴藕汀诗话二百六十五篇，分十卷”。二百六十五篇，分十卷，则每卷收录约二十五篇左右。我细数前两卷分别所收篇目，也正接近或略超此数。我想编者之所以如此编排，恐怕也是看到每篇篇幅大致相当，没有太长也无过短的，平均分配不会予人比例不谐之感。

也确是如此，每篇短则三四百字，长不过六七百字，绝少有过千的。但无论长短，率皆'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且能将题目谈的清楚、说的透澈。

吴藕汀先生画作 图源网络

比如我随手翻到卷三卷首，首题是：咖喱”，照例先是一首己作七言绝句，兹引在此，曰：

休将金粉视厨珍，调味辛香佛国民。
烹饪仔鸡添饭具，不因净土戒毛鳞。

这诗做的如何，惜我不懂诗，无从置喙。但可知其为一种调味品，并有了大致印象。而欲知其详，自然要接着往下看由其所引之“话”。

这“话”实在算不得长，不过区区三百余字，亦次序将咖喱这种调味品的来源、制作、种类及其应用一一平实道来，但说的真是清楚极了，读者读后确实能获得关于咖喱几乎全部的知识。

其实像这样精短并能让读者印象深刻的“话”，于本书所在多有，是能够饜爱读好看短文的读者之欲的。

《藕汀诗话》所涉及事物五花八门，林林总总，实在让人惊叹作者目睹和身历的丰富。读者自不难从中找到自己的所爱。我因素对本草植物颇多兴趣，而本书谈到的又委实不少，遂尤加致意焉。

比如还是卷三，有一则是介绍“天葵”这种植物的。仍是七言绝句下系以白话，字数与上篇略等。自“天葵”的生长环境、在植物学上科学的描述，以至其药效和用法，不旁涉其他。绝不同于时下那些谈植物的书，动辄引经据典，随意加以引申附会，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以卒读。

吴藕汀先生画作 图源网络

作者写法务实，但并不呆板，读者看了自会对天葵有明晰地认识，以后倘恰巧遇之，断不会误认为其他。

作者以他目睹和身历的丰富，以“虽小则真”的写作品格，不惮艰苦将那留存于记忆中的往昔种种活色声相一一图形留影，和读者重温，而这重温的又岂仅仅是一段历史啊！

在看倦了高文典册之际，捧读此书，不说会有怎样的休息调剂，单是看那久违的和蓦然卒遇的形形色色的物事，便会让人满心满眼地欢喜，以为得未曾有，而饶有兴味地翻下去；更别说它满贮的知识的丰富和别样的情趣所有益于读者的正不知凡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