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狐精之二——沂南话版本的《毛孩他娘》
拉呱,拉呱,一拉就俩。
页来(昨天)拉了“大妮二妮拿门”滴皮狐精,今门(今天)咱拉那个“毛孩他娘”滴皮狐精含。
这一家子,姊妹俩呀。(毫无渲染,开门见山)
他哥天天上山去刨柴禾,他妹妹就天天在家里插花(绣花)。
这一天,他哥又去拾柴禾去了,他妹妹自己在家插花。来了一个老麻麻,给(ji)他妹妹说婆婆家,说那家子有吃滴,有穿滴,说滴那个好哦。
他妹妹就问老麻麻那家子在哪里,老麻麻就说你跟着我走。这俩银(人)就一路走,走一个山又一个山,走一个山又一个山,最后走进了一个山洞里。
俺那娘糊子神,那洞里一群小皮狐在那里上蹿下跳。原来这老麻麻就是皮狐精变滴,把他妹妹就留在山洞里,当了花媳妇。
他哥刨柴禾家里,木看着他妹妹,知道事不好,就去找他妹妹,找了弄木多乃儿(地方),都木找着。
过了三四年,有一回,他哥又上远点滴山上去刨柴禾。正“咣当咣当”刨着,就听着地底下有银说话:“你捏刨柴禾的,慢点儿刨含,别迷了俺小孩那个眼啊。”
他哥听着这声音怎么弄木熟呀,越听越跄(像)他妹妹滴声音,就问:“你是不是俺妹妹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妹妹在洞里也听着是他哥滴声音,就跟他哥说了她是怎么来滴,洞门口在哪里,趁着皮狐精去打食(觅食)去了,叫他哥进了洞里。
他哥一进洞,就看着他妹妹抱着个小孩,还(含)浑身长着毛,就知道这是他妹妹跟皮狐精生的小孩。
他哥一把毛孩夺过来,就要给税屎(摔死),他妹妹不叫税,就抱着这个毛孩,又领着一个大点的毛孩,跟着他哥家走了。
皮狐精打食回来,木看着他媳妇和俩毛孩,就到处去找,最后就找到了这姊妹俩滴那个庄。
白(bei)天皮狐精不敢出来,就天天晚上到这庄里那个碾台上显(哭):“毛孩他娘,你木良心,撇下那毛孩可怜银;毛孩他娘,你木良心,撇下那毛孩可怜银……”
显了好几晚上,庄里滴银都叫他聒噪屎了,就把碾台上给(ji)抹上了胶,想把这个皮狐精给粘住。
这天晚上,皮狐精又来显:“毛孩他娘,你木良心,撇下那毛孩可怜银……”
显着显着,觉着腚上黏黏糊糊滴,不得劲儿,想动弹来,动弹不了了,用手一抹,怎么都是胶啊。
他就又开始显:“不要花花媳妇一对孩,只要叫俺那个腚起来,叫俺那个腚起来……”
结果他怎么起都起不来,到了门意(明天)早森(早晨),来推碾滴银见了这皮狐精,就一磨棍给打屎(死)了。
这是用老家沂南话版本讲的《毛孩他娘》的故事,昨天晚上为了这个故事,我还特意打电话问了问母亲,但是因为很多年不讲了,她现在也记不大很清楚了,凭我小时候的记忆再加上母亲讲的,记录了下来。
老家人拉呱讲故事,因为是口头语,是没有多少修辞的,但我觉得那两个唱(顺口溜)很好,这就是民间的智慧,也是民谣。
“毛孩他娘,你木良心,撇下那毛孩可怜银……”
“不要花花媳妇一对孩,只要叫俺那个腚起来,叫俺那个腚起来……”
很多戏曲和唱词都是来自民间,记得小时候还有很多顺口溜,像:
“老猫上树摘桃,摘了多少,摘了半瓢,恁怎么不吃也,俺给娘瞧瞧。”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买个馍馍哄下来。”
“小巴狗,巴狗巴,俺上南园摘西瓜,西瓜甜,卖黄连,黄连苦,卖豆腐,豆腐香,卖辣姜,辣姜辣,买个袜,袜在河崖里打扑拉,你一盅,我一盅,咱俩银哈滴通红那个缨,你一勺(shuo)我一勺,咱俩银哈滴通红那个脖。”
记得小时候晚上出来玩游戏,一个孩子背起另一个孩子,立在原处,背上的孩子是朝着天空的,下面的孩子弓腰低头。下面的孩子问,上面的孩子作答:
“天上一个什么?”
“一个小茶碗呀。”
“里边盛着什么?”
“盛着栗子枣啊。”
“恁怎么不吃呀?”
“俺木牙咬啊。”
“俺给(ji)恁嚼嚼?”
“那杆子行好啊。”(那感情好啊)
还有很多,像“扯大锯拉大怀,姥娘门口扎戏台……” 等等。
每个乡村都有自己口头流传的故事和民谣,在没有文字记载的民间口口相传,因为是口头相传,就会有些微出入,但是大体意思都差不多。
这也就是所谓的口头文学。
只是现在随着扫盲运动和文字的普及,这些口头故事和民谣就慢慢消失了,现在农村的孩子也很少有人会去听这种故事和唱这样的小唱了。
这些属于我们小时候的快乐,也快消失了。
时代发展了,一些东西起来了,另一些东西就会渐渐消失。
那些娱乐过我们小时候的民谣和故事,也只能留在记忆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