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梅【小说】返程（连载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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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我不是疯子之二
文//何春梅（四川成都）
男人跟着乔小桥走进了518诊室，乔小桥眼神示意他落座。“先生，我感觉你太太情绪不稳定，思绪混乱。”
“就是，这都病了三年了。哎！一直断断续续地治疗，家里的钱都花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医生，我太难了。”男人说得可怜，看一眼乔小桥，她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们这次来，考虑住院治疗吗？”乔小桥问。
“不，不打算住院，我想麻烦你给我做个诊断，下个诊断说明书。”
“以前不是有诊断吗？要这个诊断说明书有什么用处吗？”乔小桥觉得事情很蹊跷。
“是的，以前是有，但是公证处说要三级医院专家诊断书。”
“专家鉴定书吧？”乔小桥纠正着他。
“对！就是鉴定书。”男人眼里有光。
“你要这个鉴定书做什么？我这只负责看病。”乔小桥继续问道。
“家里给她治病用完了钱，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呢。这不实在没有办法了，想把房子卖了，继续给她治呀，要不然，怎么办呢？”
乔小桥盯着男人的眼睛，她想要搜寻一些东西，然后低头给赵志明发微信，“合适的时间，问问这个患者是否认识李爽？”
“你卖房子，和这个鉴定书有关系吗？”乔小桥追问。
“有啊，大夫，这个房子是我婆娘的名字，她每天这个样子，也不愿意签字卖房子，我就咨询了别人，说去公证处公证一下，她的精神有问题，自己没有民事能力，她的事可以由监护人来处理。”男人自顾自地说到，“大夫，麻烦你了！”
“这个要专家组鉴定吧，我一人说了也不好使。这样行不？我们先详细检查一遍，专家组会诊一下，如果的确有问题，我们再说专家组鉴定的事，你看行吗？”乔小桥看明白了，她一边等着赵志明的回信，一边稳住局面。
“主任，你咋知道呢？李爽是她女儿，三年前走了。”赵志明很快回信，乔小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她仍然装得若无其事，她想先稳住面前的男人，“我初步判断，你爱人是有一些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们需要专业的诊断，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你看这样行不？你爱人现在这个状态不太稳定，我们先办理住院，先检查，而后再经专家组鉴定，你要的那个鉴定书，我一人说了也不好使。”乔小桥满眼真挚地望着男人的眼睛，她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演技。
“真的？大夫？这个需要多少钱？”他的眼角掠过一丝轻松和喜悦，这一细微的动作，被乔小桥捕捉到了。
“嗯，你先去住院部交1000块吧，后天中午下班前所有检查结果应该就差不多了。”
“好吧。”男人出门往住院部走去，看着他的背影，乔小桥有一些感概，李爽的事，她疑惑了三年了。这三年来，时不时想起，让她倍感压抑，甚至在梦中，她见过李爽苍白的脸，然后她猛地惊醒……
乔小桥饥肠辘辘，一上午的事总算忙完了，她拉上门，转身下楼梯，她记起了李爱琴特殊的“腊八饭”，心里升起一丝期盼……
“乔大夫！乔大夫！”一中年男人从背后闪到面前，额前的头发和眉毛上还挂着雪花、冰渣子，两手通红，不住地搓着，看样子刚从外面进来。
“你是？”乔小桥止住脚步。
“我今天挂的17号，下雪天，班车路上打滑出了车祸，这会儿刚赶到。”这个冻得哆嗦的男人满脸的歉意。
“今天上午的号已经全部看过了，过了号的，你可以去退，或者再挂下午专家的号也行。”说着，乔小桥迈着步子下楼。
“乔大夫，我就想找你，挂了你的号，我今天早上4点半就出门了，想着能赶到，没想路上遇见了堵车、又是车祸。”说着，男人急得快哭起来，乔小桥愣愣地看着他，“我的电脑关了，这也给你刷不上号了呀。”
“大夫，我不看病。”男人急起来了。
“你不看病，那你找我干什么来了？我这也下班了。”乔小桥看着他，不像是找事胡闹的主。
“乔大夫，我想你给我做个鉴定，开个证明。”男人说。又是一个要开证明的。“证明什么？”
“证明我没精神病，我是一个正常的人！”男人坚定地说。
“证明你是一个正常的人，你本来就是正常的人啊，这需要怎么证明？证明这个有什么用呢？”乔小桥觉得这个“腊八节”过得太奇葩了，前一个患者家属希望证明老婆是精神病，面前的这个男人需要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我和老婆离婚了，现在打官司，我想要儿子的监护权，可是我老婆说我有精神病，不能把孩子的监护权给我。”男人认真的样子，让乔小桥升起一丝恻隐之心。
“我理解你，但是，先生，这个不需要证明，谁说你有精神病，让她提供证明！法院也不能因为她说你有精神病，就认为你有精神病，本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需要你的妻子来证明这个事，你明白吗？”
“哦，我能证明自己正常，不就更好吗？”男人仍然坚持，他对乔小桥的话似懂非懂。
“先生，我们医院从建院到现在，也没开过一张你需要的这种证明啊。”乔小桥接着往楼下走，男人没有拦着，只是若有所思地待在原处，“没人证明我不是精神病？”
乔小桥到了地下车库，发动车子，赵志明的电话打进来了，“主任，你给我这个患者需要安排住院吗？刚才那个男人交了1000块就走了。”
“嗯，21楼给她找个房间安顿下来吧，先不要写病例，我下午来了再说。”
“21楼？”赵志明好生奇怪，21楼是VIP病房啊，条件和四星宾馆类似，这是很多重要客户疗养的住所。
“是的，这个费用先不计到患者诊疗金里。你先安抚患者情绪，别的事，等我下午来了再说。”
“好！”赵志明不明乔小桥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挂断电话后开始琢磨：乔主任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患者有何特别呢？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啊，大家都在无意识地证明自己的聪明和睿智，有人却又要证明有病，一路寻思着，脑海里闪出李爽的样子，可能从患者谭悦身上能解开乔小桥所有的猜测和疑虑，她竟然有一点喜悦。
“你怎么才回来啊，在医院里吃的？”李爱琴开门看着女儿，抓住乔小桥的手，还好，一路打着空调，没有她想象中的冷。
“没呢，刚下班。给我留饭了么？”乔小桥饿极了。
“有。”李爱琴说着，将一碗油稀饭放进微波炉里转起来。“你说你这工作，迟早得整出胃病来！”
“好香！”久违的“腊八粥”香气刺激着乔小桥的鼻子。“哟！这还改善了，放了火腿，还有海参丁，不错！不错。”乔小桥一边吃，一边表扬起李爱琴来，“不错啊，妈，这改良版的味道不错，但以前的那种感觉好像差了一点。”
说得李爱琴脸红，“那是因为你饿了，慢慢吃，锅里还有呢。对了，今天下这么大雪，患者很多吗？”
“不多，最后来了两个要开证明的，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乔小桥一边说着，一边吃。“妈，你给我整点泡菜吧！”
“啊？开啥证明哦，你能给人家开啥证明？”李爱琴很好奇。
“一个患者家属想证明老婆有精神病，另一个人想证明自己没精神病！”乔小桥感觉自己说得像讲绕口令的。
“啊，照我说，这两人都是精神病，谁闲得没事，开这个证明？”
“妈，这个就不是我们管的事了，你再给我盛点，我吃完了还去医院。”
“今天不是早晚班吗，去这么早干啥？”李爱琴望着窗外的雪花，看着瘦削的女儿，莫名地一阵心疼。
“有一件比较急的事，想证明老婆有精神病的那个家属，我想他有不可告人的小盘算。”乔小桥对母亲说。
“你少管闲事。”李爱琴叮嘱女儿。
编审：宋光平
作

           

者

           

简

           

介
作者：何春梅，笔名：赤子，四川成都人，《凉城文苑》责任编辑。喜爱文学，囿于医药谋生，偶尔文字记录心情和感悟，向往自由，喜天马行空，友人推荐，有缘结识凉城文苑，投一颗赤子心来，感受心灵的纯净和倾听美的韵律。
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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