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岭的记忆之蒸年糕

进了腊月门,娘都会赶集买当年的黍米,我知道今年的年糕又有的吃了。

北方的年糕主要用的是黍米,也就是大黄米。淘黍米,俗称“淋米”,就是洗米的意思。淋米用温水,淘出沙土,把干净的黍米放在盖垫上晾干。

晾干后的黍米需要磨碎成粉。没有火磨的年代,要去磨坊用石碾压成粉。这时候黍米粉有了一个新名字“糕面子。”有了糕面子该准备地瓜了。

蒸年糕用的地瓜都是个顶个的好地瓜。有残次不行,坏了的不行,地瓜长得不出息吃起来有丝的也不行。地瓜挑好了,洗净放锅里煮熟,煮透,剥皮备用。

小时候就爱看娘干活。她手脚麻利,干什么都是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旁边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她的节奏,热血沸腾。

剥了皮的地瓜光溜溜放在大盆里,等待跟糕面子的热烈拥抱。

娘卷起袖子,戴上围裙。大盆里的地瓜和糕面子在娘的撮合下相爱、相拥。它们的结合不需要加水,只要有一双手的帮助。一会的工夫,一盆黄色的面团柔柔亮亮的出来了。

糕面子和好,蒸年糕就容易多了。大锅添好水,篦子是爷爷用当年的的高粱杆串的。垫上湿了的新包袱。娘把糕面团平整地摊到篦子上,剩下的环节就是烧火了。

锅底的火旺旺的,烧的是结实的柴火。通常都是老爸提前准备好的。棉花柴、棒槌骨头、干树枝等。锅开了火也不能停,要让锅里的水一直沸腾才好。看来,所有的美好都需要极大的热情。

娘的脸红扑扑的,火光一闪一闪,娘的皮肤被映照得泛着光。农家的春节,忙碌里全是喜悦。

我和哥哥问娘小盆里泡的枣是干啥的?娘说一会年糕出锅,把中间最方正的一块趁热插上枣供奉祖先的。

盖垫上呼呼冒着蒸汽,厨房里热气腾腾。娘一会起身查看锅里的年糕,说是看看生熟。口里还念叨着“熟了的黄,没熟的白,黄透了就熟透了。”

我屋子里院子里转,也会跑进屋抓一颗枣放嘴里。不能让娘看见,看见了又该说我馋猫找不到婆家。

年糕在娘几次查看生熟后,终于出锅了。

糕熟了是软的,要趁热盛出来。这个环节叫“打糕”。

娘用勺子挖出熟糕,放在干净的茶盘或者盖垫上。趁热用手蘸水拍打年糕,一口气把年糕拍打平整,直到年糕渐渐冷却,表面透出光泽。这时候,把碗里的枣插到最中间的位置。接下来就等着年糕凉透,切成大小不一的方块了。

切成方块的年糕有几种吃法。

一种是切成片,馏着吃。喜欢甜的蘸糖吃。

一种是切片,锅里放油,煎着吃。煎到年糕两面金黄,锅里再放白糖或者红糖。出来的年糕金黄灿烂,噶渣黄里透红。写到这里,咽了咽唾沫,回家过年的想法更加浓烈了。

年糕中间那块方正的都用来供祖先。蒸的多的人家也会拿年糕送人。我每年回家都会有邻居的婶子送来年糕,让我带回来慢慢吃。不是丈岭人吃不惯,也不会吃。我带回的年糕送给荣成的朋友,人家就那么凉吃了。说是吃完后肚子疼。唉,也怪我没有说清楚。

走过这些地方,年糕的做法各有不同。南方的年糕一般用糯米做成,所以是白色的。每个地方的年糕都有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口味。什么广式的,港式的,感觉最喜欢的还是大丈岭的年糕。那些糯米做成的年糕,软软塌塌少了一些风骨。许是从小吃惯了大丈岭的年糕,外面的年糕再好看也是排斥的。我承认这有点狭隘,但我不愿违背我的内心。

想念我的大丈岭,怀念属于大丈岭的那些独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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