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四》(六)
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四》
(六)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上建武八年(壬辰)
春,来歙将二千馀人伐山开道,从番须、回中径袭(径直偷袭)略阳,斩隗嚣守将金梁(人名)。嚣大惊曰:“何其神(神速)也!”帝闻得略阳,甚喜,曰:“略阳,嚣所依阻。心腹已坏,则制其支体易矣(心脏坏掉,控制肢体就容易了)!”吴汉等诸将闻歙据略阳,争驰赴之(前往)。上以为嚣失所恃(仰仗),亡其要城,势必悉以精锐来攻(必定倾巢反扑);旷日久围而城不拔,士卒顿敝,乃可乘危而进,皆追汉等还(把吴汉生力军留下,让来歙据城消耗隗嚣精锐)。隗嚣果使王元拒(占据)陇坻,行巡(人名)守番须口,王孟塞(阻住)鸡头道,牛邯军(驻军)瓦亭。嚣自悉其大众(主力)数万人围略阳,公孙述遣将李育、田弇助之,斩山筑堤,激水灌城(修坝拦水,灌城)。来歙与将士固死坚守,矢尽,发屋断木以为兵(兵器)。嚣尽锐攻之,累月不能下(果如刘秀预料)。
夏,闰四月,帝自将征隗嚣,光禄勋汝南郭宪谏曰:“东方初定,车驾未可远征。(东方初定,不宜远征)”乃当车拔佩刀以断车靷(拉车的皮带)。帝不从,西至漆。诸将多以王师之重,不宜远入险阻,计冗犹豫未决;帝召马援问之。援因说隗嚣将帅有土崩之势,兵进有必破之状;又于帝前聚米为山谷(用米做沙盘),指画形势(分析战局),开示众军所从道径(行军路线),往来分析,昭然可晓。帝曰:“虏在吾目中矣!”明旦,遂进军,至高平第一。
窦融率五郡太守及羌虏小月氏等步骑数万,辎重五千馀两(辆),与大军会。是时军旅草创(刚建立),诸将朝会礼容多不肃(朝会礼仪不严肃),融先遣从事问会见仪适(先派官员询问朝见仪式礼节)。帝闻而善之(当然高兴了,多给刘秀长脸),以宣告百僚(通告群臣,作为示范),乃置酒高会,待融等以殊礼(特殊礼遇)。
遂共进军,数道上陇(兵分几路进军陇上)。使王遵以书招(招降)牛邯,下之(牛邯归降),拜邯太中大夫。于是嚣大将十三人、属县十六、众十馀万皆降。嚣将妻子奔西城(逃奔西城),从(依从)杨广,而田弇、李育保上邽。略阳围解。
半民:果如刘秀所预料,以来歙据略阳坚城消耗隗嚣,疲敝敌人,大军全线出击,隗嚣顿时土崩瓦解。
帝劳赐来歙,班坐绝席(让来歙独坐一席),在诸将之右,赐歙妻缣千匹。进幸上邽,诏告隗嚣(继续劝降)曰:“若束手自诣(你自己来降),父子(隗恂)相见,保无佗(他)也。若遂欲为黥布者,亦自任也(你要是像英布一样死扛到底,那就是咎由自取)。”嚣终不降,于是诛其子恂(杀掉人质,彻底翻脸)。使吴汉、岑彭围西城,耿弇、盖延围上邽。
以四县封窦融为安丰侯,弟友为显亲侯,及五郡太守皆封列侯,遣西还所镇(全部返回西方任所)。融以久专方面(长期雄踞一方),惧不自安(内心不安),数上书求代。诏报(回复)曰:“吾与将军如左右手耳,数执谦退,何不晓人意(你怎么不知道我的心意)!勉循士民,无擅离部曲!(我相信你,好好干)”
半民:刘秀还真是用人不疑,况且窦融小心翼翼的表现,刘秀也想给群臣树立个学习榜样,君臣际遇,诚心相待,互不猜疑,也是开国皇帝最希望的理想状态。
颍川盗贼群起,寇没(攻陷)属县,河东守兵亦叛(河东叛乱),京师骚动。帝闻之曰:“吾悔不用郭子横(郭宪)之言。”
半民:坦率的自责,更显刘秀的坦诚,这也是对郭宪的表扬,这是另一种驭臣之道。
秋,八月,帝自上邽晨夜东驰(昼夜兼程),赐岑彭等书曰:“两城(西城、上邽)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公孙述)。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半民:刘秀倒也直率,点出人性中一大特点,后人也因此得到一个有名的成语:得陇望蜀。
九月,乙卯,车驾还宫。帝谓执金吾寇恂曰:“颍川迫近京师,当以时定(离京师太近,必须赶快平定)。惟念独卿能平之耳,从九卿复出以忧国可也(请你以九卿身份为国分忧)!”对曰:“颍川闻陛下有事(亲征陇蜀)陇、蜀,故狂狡乘间相诖误(乘机作乱)耳。如闻乘舆(皇帝)南向,贼必惶怖归死,臣愿执锐前驱。(你亲征,我做前锋)”帝从之。庚申,车驾南征,颍川盗贼悉降。寇恂竟不拜郡(没被任命为郡守),百姓遮道(拦路请愿)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乃留恂长社(任职地方),镇抚吏民,受纳馀降。
东郡、济阴盗贼亦起,帝遣李通、王常击之。以东光侯耿纯尝为东郡太守,威信著于卫地(在卫地很有威信),遣使拜太中大夫,使与大兵会东郡。东郡闻纯入界,盗贼九千馀人皆诣纯降,大兵不战而还;玺书复以纯为东郡太守。戊寅,车驾还自颍川(从颍川返回洛阳)。
半民:从这里可以看到刘秀一直主张的耕耘地方为主,战事为辅策略的正确性。
安丘侯张步将妻子逃奔临淮,与弟弘、蓝欲招其故众,乘船入海。琅邪太守陈俊追讨,斩之。
冬,十月,丙午,上行幸怀;十一月,乙丑,还雒阳。
杨广死,隗嚣穷困,其大将王捷别在戎丘(另外驻军戎丘),登城呼汉军曰:“为隗王城守者,皆必死,无二心。愿诸军亟罢,请自杀以明之(隗嚣的部下一定会死战到底,你们赶快停止进攻吧)。”遂自刎死。
初,帝敕吴汉曰:“诸郡甲卒但(只)坐费粮食,若有逃亡,则沮败众心,宜悉罢之。(不要养那么多军队,只白白的消耗粮食,没有战斗力)”汉等贪并力攻嚣,遂不能遣,粮食日少,吏士疲役,逃亡者多(没听刘秀的劝告)。岑彭壅(堵塞)谷水灌西城,城未没丈馀。会王元、行巡、周宗将蜀救兵五千馀人乘高卒至(沿高出突然到来),鼓噪大呼曰:“百万之众方至!”汉军大惊,未及成陈(没来得及列阵),元等决围殊死战(拼死突围),遂得入城,迎嚣归冀。吴汉军食尽,乃烧辎重,引兵下陇,盖延、耿弇亦相随而退(战败、食尽退兵)。嚣出兵尾击诸营(尾随追击),岑彭为后拒(断后),诸将乃得全军东归;唯祭遵屯汧不退。吴汉等复屯长安,岑彭还津乡。于是安定、北地、天水、陇西复反为嚣(再次被隗嚣占领)。
校尉太原温序(人名)为嚣将苟宇(人名)所获,宇晓譬数四,欲降之(诱降)。序大怒,叱宇等曰:“虏何敢迫胁汉将!”因以节楇(符节)杀数人。宇众争欲杀之,宇止之曰:“此义士,死节,可赐以剑。”序受剑,衔须于口,顾左右曰:“既为贼所杀,无令须污土!”遂伏剑而死。从事王忠持其丧(带着尸体)归雒阳,诏赐以冢地,拜三子为郎(安排后事,抚恤后人)。
半民:吴汉等又一次学了邓禹,不听刘秀的战略指导,终于酿成大败,损兵折将,战果尽失。
十二月,高句丽王遣使朝贡,帝复其王号。
是岁,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