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包饺子的遐想‖文/锦华霓裳
关于包饺子的遐想
假如此时,你走进我的家里,你会看见我正系着围裙,低着头认真的在捏饺子皮,更或许你会看见我脸上已然挂着淡淡的微笑。那是我刚刚想起小时候家里包饺子的情景了——妈妈剁饺馅、爸爸擀饺皮,我们姐弟几个围在桌子旁包饺子。记忆中那一定是一个不错的悠闲的下午,一家子一边忙活,一边笑着谈论着什么。当饱满的饺子扑通扑通跳进滚烫的开水锅里的声音便是我们姐弟最开心的时刻,吃饺子的时候,更是一个个狼吞虎咽,故意张大嘴弄出夸张的声音来,仿佛谁啧吧嘴的声音最大,谁的饺子就会更美味。记得我有两次还生生被滚烫的饺皮烫伤了嘴巴,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仍吃得大块朵颐。后来,姐姐工作,弟弟住校,爸爸离世,偶尔包饺子的时候只有我和妈妈——妈妈擀饺子皮、和馅,我负责捏饺子。我们常常各自低着头忙活,偶尔抬头的时候似乎总会有意避开对方的目光,馅多了皮少了,或者皮多了馅少了,成了整个过程彼此最多的交流。成家以后,我也常常包饺子,饺子皮是面馆出售现成的,肉馅也是猪肉摊负责搅好的,我只需按着家里人的口味简单的搭配几样蔬菜和调料就好,当然包饺子的活仍是我一个人独揽的。我的先生不会包饺子,也或许即使想帮忙的话也未必帮的上,因为我总是在他上班的时候或者孩子睡觉的时候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忙活。一切程序了然于心,做起来也颇为顺手。一个人和馅一个人捏饺皮,一个人沉思,一个人发呆。这样的情景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孤独的,但我却总是乐此不疲。因为每每这时我总会看见爸爸高大的身姿正弯着腰一下又一下舒展着胳膊有力地推擀着洁白的面皮,一抹淡淡的温润的笑意始终挂在他浓密乌黑的眉梢,记忆中他总是很少说话,但总是一副笑眯眯乐呵呵的样子,圆柱形的擀面杖在他有力的大手下来回滚动着,一张张雪白的饺子皮便在杖下开出花来。最后,爸爸总是故意将擀好的饺皮使劲砸在妈妈事先拾掇干净的筛网里,饺皮被砸出清脆的“吧嗒”的声音。这时候我们一家子都会抬起头相视着露出会心的一笑,往日一切的劳碌都消逝在我们灿烂的笑意里。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仿佛就是那些扑通扑通跳进开水锅里来回翻腾着的饺子,不免也会欢愉起来。当然,每次包饺子,我的思绪并不仅仅局限在这小小的旮旯的时光里。我常常会走神,脑子里也常常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来,它们挣脱我平日里琐事缠身的躯壳,在我眼前疑惑、争吵、言和,再相互安顿。于是,繁琐的日子里多少烦心的事情都渐渐得到安顺,漫长的岁月里多少萎缩梦想又再次被新生的希冀承载。在这短暂的安静的时光里,我变得越来越放纵,放纵那些自己不安的各自带着不一样的欲望或是梦想的自我,悄悄地生根发芽,任由他们在我面前嚣张的争吵、打架、亦或握手言欢。在这些颇为烦杂的场面里,我则会变得异常冷静,完全像一个拥有至高权利的最终裁判者,等到他们一个个都垂头安静下来的时刻,我只需握紧手中的沙锤敲下最终的定夺。
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一定是希望自己可以分身的。分身成那些个不同的,足以围满一张桌子的自我,而我总能在适时的时候拿出他们来与我逗乐解闷。
比方现在,我正安详的坐在桌子前,淡然地捏着手中的面皮,轻轻地不咸不淡的向他们发出一声老朋友的问候:嘿,你们都在忙啥呢?其中的一个他便头也不抬地回答:还能干嘛呢?我得赶着交稿呢!另一个他说:我在练声呢,可惜我的嗓子总是不好!还有一个他说:我报考了某C大的考证,此时正忙着赶考呢………喔,我的老朋友们原来你们都很忙!我轻叹一口气,一张圆滑的饺皮在我手中变得七扭八歪的,刚填进去的饺子馅从各个边缘龇牙咧嘴的溢出来,像是那些个他们故意扮出的鬼脸,毫无恶意的嘲弄着我这样一个神情淡漠、志向无味的包饺子人。我任由他们嘲弄着,竖起双耳倾听他们忙里偷闲的交谈。他们相互呱臊着、打闹着,很快便将我推向至高无上的定夺人的角色。我依旧淡然的将新包好的一屉饺子塞进冰箱里,回过头说:好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好好主持吧……于是,那些个张牙舞爪的小自我便乖乖的收了爪牙,发出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声音,一股脑儿钻进我的身体里,统统由我这样兀自捏饺子的俗人包裹承载着。
可惜我固然没有分身的技能,也没有独裁统治的高超本领,只得暗自希望那些个不自觉的老朋友都是真的。因为他们每一个都预示着我不同的灵魂,每一个都承载着我正在实施努力的不同的梦想。他们就像我手中的饺子,一个个慢慢成型,装进笼屉,下进锅里,吃到胃里,就完成了他们伟大的使命。而我便是那个等待吃饺子的人,饺子包好了,梦想存下了,等到哪天饺子吃到嘴里了,或许我的梦想也该实现了。
作者简介:一枚爱文字更爱生活的80后女子。所谓人生何处是归途,愿我们每一次回眸都能识得来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