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防老‖文/凡戈

养儿防老

这天医院又来了个熟人。

天气渐凉，山里小寨的温度更是低了几度，老太太八十多岁了，穿得有些臃肿，拄着拐杖，在诊室门口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是我们医院的老熟人，近两年几乎每个月都来报到，天气变化得明显的时候，一个月两三次也是有的，几乎把医院仅有的二十多个床位都住了个遍。

很多时候，刚住院的前两天，说话已不成句子，稍微多走几步，就会喘得需要停下来休息，等到渐好的时候，就会时常听到她唠唠家常。

每次出院的日子，她总会弓着背，把医生和护士都谢过一遍，原本就有心脏病的她，脸上总是红扑扑的，笑容盈盈，看起来精神大好。

只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点糟。

她坐在门口，面色恍白，气喘吁吁，不知是不是只叫了摩托车送来的，吹了一路的风，还是病情让这原本精神不错的小老太太，没了半条命。

还是像以前的流程，住院治疗，只是这一次的病情，比平时都要重上很多，主任们看过后，眉头紧锁，此后的情况更是一天比一天糟了。

她没有家属，下了病危通知，却没有人签字。平时的饮食和照顾，都是科里的老乡护士，说只是认识，并不很熟。

她有家属，老伴儿瘫痪在床，有两个儿子，七个女儿，没一个子女来看过她，电话也联系不上。那个老乡护士尝试过让自己家人去帮忙找，帮忙联系，具体的过程以及详尽的对话无法了解，只知道对方说过一句，那么多兄弟姐妹，凭什么要我去。

老太太形容枯槁，日渐消瘦，每日只能躺在床上，稍一动弹就会气喘吁吁。那日我巡房，见她双眼盯着墙壁发呆了很久，眼神空洞，也许她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或许在想着家里没人照顾的瘫痪老头儿，又或许是在想着，这一辈子到头，竟是这样悲凉的结局……

她终究没能躲过这一次死神的邀约，走的那天白天，拉着老乡护士说了不少的话，到了晚上，神色平静地离开了。

自始至终，病危通知书等一应医学文书，家属签字那一栏，都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