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百花苑”杯参赛作品431 | 马平：送药的父亲
送药的父亲
马平
一
父亲真的老了，每一次我站在办公楼上，从窗边看到蹒跚而来的父亲，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心酸。从我病愈上班至今，父亲整整给我送了大半年的中药，每天抱着一只保温瓶，风雨无阻，穿过大街小巷。
去年的一场大病，按照医嘱，我必须在每天的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按时吃中药，调理西药治疗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而这个时间段，对于业务繁忙的我来说，根本无暇按时服用。
那么，便只有父亲了，七十余岁的老父亲毋庸置疑地承担了这个繁琐的任务，每天按时给我送药。我的单位离父亲居住的地方需要步行十分钟的时间，而让我每天按时喝到父亲送来的中药，成了年迈的父亲每天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清晨六点，父亲准时起床，准备全家的早餐，有时是豆浆，有时他会跑很远的路买来孩子们爱吃的一种水煎包，再把鸡蛋煎得又黄又嫩，或许是把馒头切成片，在油里煎得脆脆的，撒上一层盐，最后把每个人的牛奶热好，整整齐齐放在桌上。在我的记忆里，当我们姊妹三人洗刷完毕坐到餐桌前时，热气腾腾好的早餐总是令我们垂涎的。有时因为起得晚一点，父亲会把一袋热牛奶和一个煮鸡蛋放在我们的手提包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看着我们走出家门。如今，人到中年的我和姐姐已经出嫁将尽二十年了，而渐渐老去的父亲依然会把弟弟一家几口的一日三餐打理的妥妥贴贴。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曾经风华正茂的父亲把厨房当做了自己生活的重心，把我们姊妹三人当成了生活的全部。
现在，七十六岁的老父亲还要天天给我送药！每天清晨，他忙完家务，先把我的药浸泡半个小时，然后放在一只砂锅里，看着药翻滚以后，再用文火慢慢煎熬，父亲住的是以前的老院子，厨房里没有暖气，不知父亲是如何在寒冷的厨房里静神凝思，象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艰巨任务，一分一秒照看着我的中药？看着那些草草根根一点点沸腾，一点点相互渗透，一点点变成苦口良药？为了保持药效，父亲坚持不用电药锅，而是用文火和时间的积累来完成这件每天的必修课。
药熬好后，父亲先是把药液细细过滤，盛在一只碗里让药渐渐变凉，等到了适合下咽的温度，再装在一只保温瓶里，然后送到我的办公室去。我常常在忘记了吃药的忙碌里，准时喝到父亲步行送来的一碗温热的中药。
二
雪渐渐大起来，看着飞扬的雪花，我不禁担心年迈的父亲。
“爸爸，你别跑了，一会我忙完后，晚一些自己跑回去喝。”
“没事，我在家里也没事，就当出去转转。”父亲在电话里十分轻松。
我急忙跑下楼去，向家的方向奔去，那样父亲就可以在这样的雪天少走几步路。
穿过被白雪渐渐覆盖的马路，我突然看见了步履蹒跚的父亲，他一瘸一拐地走得十分缓慢，却把药瓶紧紧抱在怀里，雪花落满了他花白的头发、瘦削的双肩，我疾步走上去，赶紧接住药瓶：“爸，不是给你说我回去喝吗？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今天下这么大的雪，多危险呀！”我又心疼又生气。
“我在家没事，你工作那么忙，耽误了喝药可不行。”父亲拍去我肩头的雪花，故作轻松地说。
“你赶紧回去喝药吧，怕凉了，我回了。”父亲说完转身离去，只剩雪地里的我，看着父亲雪地里蹒跚的背影，渐渐在天地之间变成一个黑点......
一夜之间，大雪覆盖了小城。
车无法上路，只有步行上班去了。
踏着厚厚的积雪，走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时针指向清晨七点四十五分，远远的，我看到单位门口站着一个雪人，只露出两只眼睛。父亲！是父亲！我快步跑过去，父亲却已经迎上来了：“赶紧，你的药我一早煎好了！上午还有暴雪，我怕雪太大我过不来，提前给你煎好了，这次的药我直接煎好就放在保温瓶里了，等到十点的时候，温度刚刚好，你正好喝着不热不凉。”站在漫天大雪里，父亲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下午咱俩回去看看爸爸吧！爸爸的椎间盘突出又范了！昨天他疼的一夜没睡，要不是妈妈给我说，我还不知道呢！都疼了好几天了！”姐姐在电话了焦急无比。
哦！爸爸，原来你这几天给我送药都是咬着牙在坚持呀！怪不得走路一瘸一拐的，想起父亲佝偻的背影，想起心安理得喝着父亲送来的中药，我觉得自己好傻。
去年生病以来，父亲只要听说什么药对我的病有效果，就漫山遍野地去找，听说蒲公英很有用，父亲在初春的时候，一大早带着一个编织袋，一把小锄头，跑遍了涧河以南的沟沟坎坎；听说桃树枝有效果，他又背着一个背包和小剪刀拾回一大包。好多次，他的原本就粗糙的手被划拉的伤痕累累，回来后，他顾不上手疼，把蒲公英一棵棵淘洗干净，晾在院子里晒上几天，等到干透了，又分成小袋子装得整整齐齐送到我的家里来。不知道七十六岁的老父亲是如何在崇山峻岭的杂草之间寻找着一棵棵匍匐生长的蒲公英，如何用并不灵便的腿脚爬高上低，只为给我采回正月里冒出嫩芽的白蒿，如何肩扛手提地把一大包一大包的草草蔓蔓扛回家？只为给我泡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草药茶？为了不麻烦孩子们，父亲总是一大早起床，独自一人悄悄上路，听说日出之前的艾草祛湿散寒，安神助眠，艾草葳蕤的五月，父亲四点多就起来沿着大山反复寻找，把摘回的艾草细细料理，再一针一线缝成一个艾草布枕头，好让一度失眠的我有一个安稳的睡梦。年轻时候的父亲可是诗词书画、文理贯通的翩然书生啊！他的风华正茂、玉树临风早已被岁月风化，只剩下深藏在心底的暖流，温暖着与亲人相伴的时光。
“爸爸！你不要再给我送药了！以后我自己在办公室煎。”看着躺在床上被椎间盘突出折磨得辗转反侧的老父亲，我却不知道能为父亲做些什么，他时时挂念着我的健康，却隐瞒着自己的病痛，这就是天下父母心么？让我们倾尽一生，永远无以回报。我只能在父亲有病的时候给他递上一杯热水，或者给他做一顿并不可口的面条；陪他说几句家常话。
“不行！你那么忙！我又没啥事，就是做个饭，还是我给你送。你自己煎不好。等我过了这几天歇歇就好了！”父亲语气坚决。
三
是的，父亲宠爱我们。这种宠爱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即便我和姐姐的孩子都已经上了高中，他依然会在我们回家的时候亲自给我们削上一个苹果，削得一丝不苟，连果核都一起剔除得干干净净，然后才递到我们手里；
小的时候，我们的功课都是父亲在一盏台灯下逐一辅导，逐项讲解，然后看我们工工整整写完，最后在他的故事里安然入梦。
在医院治疗的日子里，母亲每天到医院照顾我，父亲在家料理着全家的衣食住行，可是我知道父亲的心一直放不下，听姐姐说，他总是整夜整夜睡不着，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泡药煎药，把所有无法言喻的爱一点一滴都放在那只小小的药罐里，有好几次周末，父亲总是忘记了我在家休息，在寒风中把药按时送到单位。
我有许多次都想好好的写写父亲，可是突然发现父爱不适于任何一种文学体裁，诗歌，似乎太华丽了些；小说，似乎情节又过于平凡琐碎，不够惊天动地、扣人心弦；散文呢，明显道不尽父爱的浓度和厚度。即便是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真的可以诉说几十年的光阴和岁月吗？
当太阳重新升起来的时候，父亲又开始给我送药了。
每天的十点，他都会出现在我们办公大楼的走廊里，每一次我都能从窗子里偶然看到他蹒跚而来的影子，怕影响我工作，他总是放下药就匆匆离去。有好几次，我们在办公室里面开会，父亲就悄悄把药瓶放在外间的桌子上，不声不响地离开。
周末的时候，我让父亲歇歇，“反正今天不上班，我自己在家煎，很方便的。”我把中药装进自己的包里，真的不能再拖累父亲了，难道离开了父亲的照顾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孩子？
泡药、开火、煎熬。我小心翼翼的把药放在电磁炉上，盖上盖子，开始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不时转到厨房里，去看看火上的中药，它们如万马奔腾，在烈火的烤制下，“咕嘟”作响。
“妈妈！有焦糊味！”儿子大叫起来！药！我的药！我飞快的奔进厨房，完了完了！一锅中药已经冒起了黑烟……
看着黑黢黢的一锅中药，我体会到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父亲依然要坚持给我送药。
他常常在送药的同时给我带点新鲜的蔬菜，知道我爱吃香菇，父亲总是早早起床，买来菜农自己种植的那种没有农药的香菇，有时会和母亲一起，隔着车水马龙的公路，提着大包小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送到我的单位门口；
有时下着雨，父亲的肩头常常会被雨水浸湿一大片，看着他沾了些许泥巴的鞋子，我让他在办公室休息片刻，他却怕影响到我的工作，总是看着我喝下一杯药就告辞了。
遇到烈日炎炎，父亲走得气喘吁吁，当我要给他擦擦脸上的汗水时，父亲已经孑然走开了。
……日子在父亲日复一日的关怀里悄然划过。
临近年关，已经腊月二十八了，我安排好近期的工作，写完部门总结。也想去办点年货，就和部门的小姐妹一起热热闹闹上了街。
菜市场、超市、街头巷尾，我们转的不亦乐乎，忘记了时间。
“你老爸来给你送药呢！都等你半天了！”电话里，门卫室的老王急切地说。
“忘了忘了忘了！我的药！”我急匆匆地赶到单位，果然老爸正站在大门口等我呢！
“想着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不知你下午还来不来单位，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把你的药上午下午的都煎好了，你现在先喝一半，下午热热再喝一半。”父亲一遍又一遍的给我交代着。
“我说让你爸放在门卫，他不肯，他说他得给你交代清楚，非等你回来。唉，这当父母的呀！啥时候也不放心！”
一直以来，父亲送来的药已经成为我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甚至早已当他是一种平凡平常的存在而忽略了父亲的等待！可是父亲，他却把给女儿送药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的事情！
父亲依然是迈着蹒跚的步履渐行渐远，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我的日渐老去的父亲，渐渐消失在岁月的年轮里，淹没在琐碎的光阴里，伫立在我们触手可及的景深里，凝望着我们融入茫茫人海……
作者简介
马平，女，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渑池县美术家协会主席。曾出版诗画集《天使来访》、散文诗画集《马平自选集》、文集《马平抱猫》。
参赛或杂志征文必加微信：shuai_pengju
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为发现文学新人，扶持文坛新秀，《文学百花苑》杂志社、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华夏文学网联合河南科技报、焦作市作家协会、修武县委宣传部共同举行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即日起正式启动。
主办：《文学百花苑》杂志社
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
华夏文学网
协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焦作市作家协会
修武县委宣传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本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二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三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二十名，奖金50元。
6.收稿时间：即日起到2019年3月10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7.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8.2019年4月上旬在河南焦作云台山风景名胜区举行颁奖典礼，届时将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
2018年9月10日
首期“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为了进一步提高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写作水平，为了更好更快地满足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发表愿望，为了文学事业的进一步发展，《文学百花苑》杂志社特创建“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具体事宜如下：
1、凡是具有一定写作基础且具有创作热情者均可参加。
2、每人每月递交两篇文章给改稿荐稿老师点评批改。
3、优秀作品和具有较强点评价值的文章将在“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里共同讨论。
4、每期保证每人在《文学百花苑》杂志至少发表两篇作品，在《河南科技报》至少发表一篇作品。
5、入群者在同等条件下可优先参加《文学百花苑》杂志社举办的其它各类文学活动。
6、入群费用为每人每期599元，每期6个月，不再续群费者亦可在群内继续停留9天。
7、首期“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时间为2019年1月10号至2019年6月10号。
8、首期前10名入群者费用为每人360元。以后各期，此10名入群者，如再入群，其入群费用不受其它因素影响，永远为每人每期360元。
9、“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随时欢迎各位有志于文学创作者入群，时间顺延至6个月。
10、凡入群者均赠送半年《文学百花苑》杂志。
联系电话：17344880441 微信：shuai_pengju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
河南科技报社·科教周刊
河南青少年作家协会
联合举办
2019年1月5号
《文学百花苑》纸刊杂志征稿正在进行时
投稿注意事项
1、来稿需注明【征文】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2、小说、散文、故事、随笔等作品2000字以下为宜，诗歌不超过30行。
关于赞赏返还新规定
即日起，每篇作品七日内打赏金额20元以内者不返还，20元之外全部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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