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
(八)
罪孽
罗宝琴
刘忠的老婆名字叫倪桂兰，要说起余志福和疯子倪桂兰的爱情故事，那得先从倪桂兰的身世说起。“拉起了丝线唱起个音，听我给你们唱几声…”在晋冀北部和内蒙古中西部一带，至今盛行着一种地方小戏门楼调，从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起，门楼调抓口词《满门抄斩》曾在民间艺人中广为流传。《满门抄斩》取自一个真实故事，故事发生在三十年代的北驿县城，这是一桩土匪劫杀案，倪氏一家五十六口人，包括未满月的孩子，全部被满门抄斩，而倪桂兰就是当年被劫杀的倪氏后人。当莽莽的大兴安岭的南端与内蒙古高原的东界延汇在一起的时候，华北平原的北际线也在这里断崖式地隆起，于是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地容地貌叫作坝。七千多年前的天地之风把坝下文明吹送到坝上的时候，今天的北驿县就有了人类活动的历史考证，直到民国时期，这里一度成为万里茶道上的一个驿站。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倪桂兰的爷爷倪达瑞，在北驿县的八道横街上经营着一家油坊，一家面铺，买卖很是兴隆。倪桂兰的父亲倪勇，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到坝下的学校里读书，毕业以后又回到北驿县城跟着家父经商，倪勇经商的魄力和谋略，远远超过父亲倪达瑞，他的买卖一度做到南至武夷山北抵圣彼得堡，与当时闻名天下的晋商常有业务洽谈。“商家门不宜南向，征家门不宜北向”，倪宅座落在八道横街上南面，门楼向北，是那种典型的有财不外露的普通如意门，只有门当上的花纹告诉人们这是一家商人，门小院大院内房屋多，门楼两边的石柱上刻着一幅对联，上联是:“成由勤俭败由奢无时不记，”下联是:“言必信诚行必果乃善即为。”宅院很大，是个套院，北院是很雅致的四合院，抄手回廊把南北东西的房子一气呵成地通连在一起，院子中间是一座三米多高的假山，假山四周是花坛，花坛是由八个扇面组成的一个圆，每个扇面中种着一个品种的花，山丹花，石柱花以及虞美人早已过了花期，叶子也不再鲜亮，带着经风沐雨的微枯在秋风中摇曳，而西番莲，大舒气，扫帚梅，金盏盏，步步登高却开得正欢，这些北方特有的花草，耐寒，只要冻不死，就一直结花抱蕾，争奇斗艳。南院则种满了树，以灌木为主，有丁香樱桃刺梅还有几株山核桃及杏树。院子里最与众不同的是倪达瑞特设的佛堂，里面供着两神一佛，坐北向南的是关帝爷和财神爷，坐西向东的是观音菩萨，倪达瑞吃斋念佛，烧香许愿，甚是虔诚，每天早上必须焚香敬供，施礼祷告，每值五月十三、六月二十四、九月初九专祭关帝爷，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专祭观音菩萨，七月二十二专祭财神爷。倪达瑞内心中倒底藏着什么样的心结或意愿需要向神倾诉或者祈求神的佑护，谁也不得而知。倪达瑞夫妇和长子倪勇一家四口住在北屋里，次子倪智夫妇及未满月的孩子住在南屋，东厢房里住着十多个丫鬟，负责服侍主人饮食起居，打扫屋院，还有四五个老妈子，负责做饭洗衣服清除一家人夜间的便物，西厢房没有住人，窗户很小像几个通气孔，门是上了重锁的，里面倒底锁了什么，下人们是无从知道的。七八个阍侍，负责看门护院，人人手里都有枪。南院里住着长工短汉，负责油坊和面铺的事项，还有几间柴房杂房及牲口棚，牲口棚里拴着五六匹高头大马和一匹大青骡子。老掌柜倪达瑞看似性情和善，宽厚待人，尤其是近几年，除了烧香念佛之外，便拿着烟枪吐着烟泡闭目养神，只有当两个儿子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他才过问一下生意上的事，其他的人情世故从不关心。少掌柜倪勇和倪智都是相貌堂堂，风华正茂之人，完全能够担得起家事重任，抵挡开八面来风。日子就在这平静安逸富庶得令人羡慕中渡过，但谁都不会想到一场血雨腥风正悄然地向这家人袭来。八月节刚过，天气已然是秋凉，夜晚的寂寞烘托着深秋的萧瑟，月光如洗般地倾泻在倪家静谧的府宅上空，马匹和大青骡子的嚼草声鼻翕声回应着野风的煽情…三更时，一阵巨大而猛烈地砸门声急切地响了起来，睡梦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无一例外地全被惊醒，各屋的人们七手八脚惊慌失措，来不及点灯，家丁们正寻枪的当中，已被急速潮涌进来的土匪都控制住得一动也不敢动。倪达瑞伸手去摸枕头下的盒子枪，但手已被一只厚重的皮靴，死死踩住，一个男人的声音附在他耳边声低气重地说:“老各泡，不要乱动，挺挺地穿上衣裳，下地说话。”倪王氏早已惊吓的灵魂出窍，浑身筛糠一般地抖动，把裤腰当成袖筒，咋穿也穿不上去。“甭害怕，这邦弟兄们是为银子来的。”倪达瑞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一边安抚老婆一边对身边的土匪说:“我也不敢斗胆过问爷们是哪路神仙，只想知道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明示，咱们各自发财，相安甚好，一切全都好商量。”根据以往的经验，倪达瑞清楚，土匪也有土匪的行规和所谓的义气。“甭你妈逼的胡嚼，把灯点着，爷爷有话安顿你个老各泡了。”匪首凶神恶煞地说，并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倪达瑞心里咯登了一下，他似乎听出了来者是谁！但他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怎么可能呢？他已经死了…”灯芯上的火抖动了几下就升直了，金光四射的火苗照亮了屋里的角角落落。匪首拉了条长凳坐在地当中，举起手慢慢拉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对倪达瑞说:“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你爷爷是谁？”倪达瑞被迫跪在地上，抬起眼仔细打量:只见来人身量不高也不胖，国字方脸，下巴上蓄着一丛长长的胡须，左眼怒睁，右眼上罩着眼罩，是个独眼聋。虽然十年没见，虽然此人由原来的双眸净睐变成了一只独眼，倪达瑞还是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对方。倪达瑞此刻已完全明白，寻仇的来了！自己注定是在劫难逃，真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些年吃斋念佛祈求神灵，可神灵并没有显灵，最终还是保佑不了自己的。“哈哈，哈哈哈哈…”熊治来仰天大笑，炸雷般的哄笑声震得屋顶上的泥屑“哗啦哗啦”直往下掉。猛然间，熊治来站起身来，走到倪达瑞跟前，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了倪达瑞的脖领，狠狠地咳了一口浓痰，啐在了倪达瑞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骂两个字:“王八！”接着他又说:“当年你买通店老板对你爷爷我痛下杀手，但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天不杀我，你们只是要了你爷爷的一只眼，而没有拿走你爷爷的命！你们用板斧砍了我不说，还把我扔进阴沟里，盘算让狼吃让狗啃，但你们万万没想到查干敖包的喇嘛救了我，你爷爷我又活了过来。这十年中，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报仇，我做梦都想杀了你这个见利忘义背信弃义贪财缺德的猪狗不如的大牲口！今天爷爷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你全家，全家…哈哈，哈哈哈哈…”熊治来气急败坏地吼叫着仰头大笑了起来，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府一般阴森恐怖。这时从院子里跑进一个左右手，对熊治来说:“一个不剩，全解决了。”又指着倪达瑞和倪王氏说:“这两个咋解决？”倪达瑞完全明白来人说话的意思，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和早已吓得死厥过去的倪王氏塌靠在了一起。点天灯也叫倒点人油蜡，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 入夜后，将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木杆上，从脚上点燃，燃烧部分后浇灭，再次点燃。还有一种方法是在脑上钻个小洞，倒入灯油并点燃，使受刑者在极其痛苦中被烧死。事情要从十年前说起…倪达瑞和熊治来都是北驿县城中的买卖人，两个人相交甚密，是生意场上相互信赖的合作伙伴。那一年粮食痛收，坝下的粮价十分低廉，两人合计，从坝下收购一批粮食顺便捎些盐巴茶叶丝织品，雇上驼队和镖客运到库伦恰克图一带卖掉，然后再从库伦恰克图一带贩上皮货回来，其中的利润非同小可，保本儿能发一笔横财。冬天，北方大漠一片荒凉，驼队慢悠着驼铃深入到大漠腹地。“伙计们，加把劲，前面不远就到了查干敖包了，到了以后，咱们吃烤全羊，喝蒙古酒。”掌柜倪达瑞和熊治来不断地给驼队加油打气。眼见得太阳就要落山了，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远处的狼群嗥叫声越来越逼近。驼峰上的粮食以及盐巴茶叶丝稠已换成了皮货，他们已然在回来的路上。查干敖包本来是个寺庙，公元十世纪时，心慈意善的喇嘛们为了方便深入大漠的买卖人有个落脚打尖的地方，便在寺庙旁建了一处客栈，交给俗人经管。一来二去，查干敖包成了这条商道上必不可少的驿站。驼队鱼贯而入地进了客栈，已然是人困马乏，大家伙迫不急待地要酒上肉，以补劳顿。熊治来比倪达瑞小十来岁，许多事情都很敬重倪达瑞，倪达瑞似乎出于关爱，对熊治来说:“你喝吧，尽情地喝，喝痛快了，驼队和货有我操心了，我酒量不行，一喝就上头，你喝。”随后他又和拉骆驼的及镖头说:“这来来回回一路上，各位全都辛苦了，今天你们就放开了喝吧，查干敖包这个地方，咱们也常来，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点闪失，安全的很，最多我们明天迟走上几个时辰，等于给大家放半天假，你们就尽兴地陪熊掌柜喝美喽。今天黑夜的酒钱嘛，算我的。几个月了，弟兄们都辛辛苦苦的，也算犒劳大家了。”熊治来出于对倪达瑞的完全信赖，加上一连几个月的辛苦劳顿身困膀乏，眼下归途在即再又个十来八天的就到家了，于是就放下警惕心，开始喝酒，一直喝到烂醉如泥，倒头便沉睡过去。第二天，鸡鸣时分，天刚粉粉亮，熟睡中的人们被倪达瑞惊天抢地的喊叫声惊醒了。是谁杀的？怎么杀的？为什么杀的？谁也说不清楚。只听店老板说，熊掌柜是半夜起来出去尿尿被人砍杀在茅厕里的。出了人命官司，谁都有些害怕，但谁都想撇清自己，镖局的人不想赔钱，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和倪掌柜商量事宜，驼队和镖局是一条龙，自然服从镖局的意见。倪达瑞开始的时候闹得很凶，一会儿声张必须报官追查凶手，一会儿又要追究镖局的责任，一会儿又要追究客栈的责任，但最后，他什么行动都没实施，那坚决的态度不到一天就在镖头和店掌柜的打劝声中软化了。大漠荒烟，只有倪掌柜和死者关系最近。民不告官不究，只要他消停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当驼队再次启程的时候，倪达瑞暗地里又给了店掌柜一大笔封口费，当然这笔钱他是从镖局那里克扣下来的。事实上，是他买通了店掌柜，杀死了熊治来，独吞了钱财。可怜的熊治来，命丧北漠，随着滚滚黄尘一绝而去，从此世间再无其人。天道的轮回，因果的报应，让倪达瑞十年前所犯下的深重罪孽，在十年后的秋夜里，用五十六条生命做了赎还！血光四溅喷射在倪府的各个角落，地上的血已流成了河，浓烈的血腥味儿弥漫在八道横街清秋的上空。熊治来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寻遍了所有的死人堆，始终没有找到倪家大少爷倪勇的户首，以至他在今后几年中想尽一切办法追杀倪勇，但都没有杀了。倪勇就像熊治来亲手投下的一粒火种，这火种终有一天会燃成熊熊大火，把熊治来再一次燃成灰烧成土的。
无忧(本名罗宝琴)。内蒙古中学高级教师，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喜欢写作，热爱文学。先后有散文，小说在网络上发表。
“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具体细节电话或微信沟通
联系电话：13343811328 微信：shuai_pengju
重要通知
即日起，平台开始发放稿费，具体措施：点击量以七日计，500点为基准，发放10元稿费；1000点30元，1500点40元，2000点60元（作假者剔除），中间点数不计，参赛作品除外。特别优秀作品直接选入《文学百花苑》杂志，免费赠送样刊。此为试行草案，在新规定未出台之前按此标准执行。
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4月1日开赛 今日开始接收参赛稿件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决定举行第五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4月1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九十，评委占百分之十。90+10=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次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4月1日开赛）到2021年2月28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1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与会者表演自制节目及互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文学百花苑
联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20年3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