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校服与尿素布》

校服与尿素布

戴上老花镜阅读聆风女侠深度美文《丑陋的校服》小吃一惊，感到意外不解今日世情了。现在的学生憎恨那又土又老又L0W的校服。更有评论家可可西瓜评说中国校服狗屁不如难看死了，冬天毛衣穿里面，校服就穿不上，或者校服上再穿羽绒服筒直是不伦不类的四不象了。一套还一百多元，真他媽不是人穿的东西。

校服被众爱卿讥笑辱骂得一文不值，最后在零零后生们眼里变成是囚服寿衣遮羞布裹尸单。

遥想当年我在长泰二中半工半读时，常见那种大哥穿不了退给二弟再穿不合身的旧衣服。美其名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艰苦朴素，勤俭建国。有几位从南安移民来的同学还穿着粗糙的土织布。

有一年我堂哥当上生产队长。当时大队的头头给生产队长与治虫员一个特殊照顾，每人每年分配两条尿素袋，伍毛钱一条。那尿素袋其实是当时进口日本化肥尿素外包装袋。估计是尼龙涤纶的确良之类化纤布。薄薄的轻飘飘纺织得像纱布。当年社会上有一种不起眼的行当是搞旧衣服漂染。这个行当几乎被人众地少的南安人所垄断。染布匠挑着铁桶行走于各个人民公社生产队，用闽南语长声呼叫着染一一黑一一衫一一裤。染一套衣服八毛钱左右。

我偷了我妈保管的四尺布条跟跟堂哥换取两条尿素袋。一老汉教我用荔枝树干皮放在铁锅煮做染料，可将尿素袋上面印着日本尿素，40公斤含氮46%等字迹涂染抹掉，变成土黄色的好布料，八毛钱省下来买盐吃，买煤油点灯。

有位村姑芳名金兰，她爸爸在县供销工作，全村只有她家里有台闽江牌缝纫机。她帮我做一件尿素布长袖衬衣。人靠衣衫马靠鞍，那尿素布衬衣穿在身上轻柔松飘，似布非布，是衣非衣有一种朦胧美，就象传说中的无缝天衣，会给人添加精气神。

那尿素布还挺耐穿好洗快干净。别人一看到你身上穿着尿素布就知道你是生产队的小头目生产骨干或者是有后门关系有地方去伸长手的人。相逢时有人还会伸手来拉扯摸捏一把你身上的尿素布。多多少少会投送来一缕羡慕欣赏的目光。个别人还会向你开口索讨尿素袋。那是年年十四尺月月廿四斤特定年代所衍生出来的审美观价值观念。

我穿上染成黄土色的尿素布衬衣到二中上学，那时二中学生只有二百名而已，非常引人注目。在别人的眼光里我当时穿的是进口货名牌，新潮流行时髦。我穿着尿素布衬衣找亲访友做客，还和几位要好的大摇大摆到县城去看朝鲜影片《卖花姑娘》引领时尚风骚三五回。

这引起同学黄诗楠的不满妒忌，黄诗楠是安溪县人，非常机灵聪明亦叛逆捣乱，辱骂老师欺负同学。有一回他家中断粮，咐附他从长泰买伍拾斤黑市米回去聊补无米之炊，被市管工商查获全部沒收，定为投机倒把罪。此事捅到二中来还挨了老师一顿狠批。

有几回他故意在同学们面前奚落我:你哥当干部，真是有门路，处处搞特殊，事事受照顾，身穿进口布，光宗又耀祖，光荣加朴素。我听了不大好受，因为有些马虎农夫把尿素布拿来直接裁成衣裤，穿在身上有时变成裤裆前面40公斤，屁股后面含氮46℅真是贻笑大方，国人斯文扫地也。

后来生话好起来了，丰衣足食了，我和大家一样穿上一些名牌服装流行时装，但是再也找不着当年穿着尿素布那种新鲜兴奋臭美美的感觉了。人这个怪物有时就是这么古怪不可思议。

生不逢时唉，学生时代沒能穿上一回正宗校服是终生一件遗憾呀！现在看见二中那些钟情怀春的少年少女们穿着亮丽合身的校服，在春天的阳光下做操，打球，玩闹奔走，羡慕得要命。假如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以前青春年少时，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