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 ‖ 竹贤的天空
汽车从县城出发,向东北角行进40公里就到了骡坪镇,从骡坪镇往西北角爬行上山,就冲入了竹贤乡的茫茫群山之中。周末和县作协一班人到竹贤采风,受了大家的感染,觉得要写点什么。写什么呢?我想起了竹贤的天空,色彩斑斓、变幻无穷的天空给我的印象最深,记得十年前第一次到竹贤朝阳坪,看见“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真实美景,我整个人傻掉了,许久才想起按动相机快门!原来古诗中描写的这般壮丽景色,竟然真真切切地存在于我的现实生活中。
探究竹贤之名的由来,却是众说纷纭,我坚信他和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但我相信他和竹子有关,与这里的人们贤明善良有关。
这是一个平均海拔1400多米,幅员面积43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不足3000人的小乡。人们的主要收入就是靠种植烤烟和药材,除了烤烟和药材,漫山遍野就是树木和草场。这里的植被覆盖率高,生态环境极好,是金丝猴、红腹锦鸡等珍稀动物的家园,它拥有全县第二大的高山湿地草场——朝阳坪,还有全县唯一的天坑村——下庄。
高山湿地草场——朝阳坪
我们一行人到达朝阳坪时正是中午,一片瓦蓝瓦蓝的天空中飘忽着朵朵白云,白云变化多端,与地上的山峰和草地搭配得如此和谐, 阳光洒在草地上,花草和树木显得更加鲜艳和翠绿。那位于草地中心的朝阳湖更是波光粼粼,偶尔一只飞鸟划过,荡起阵阵涟漪,湖里的小鲵却是受了惊吓,赶紧躲到了水草之下。岸边的孩子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为这些稀有物种小鲵的胆怯,也为自己抓不住这些狡猾的家伙而解恨。此时的朝阳坪似乎与上天通灵,宛若仙境,置身其间,我的思绪仿佛游离到了茫茫青藏高原,这也是一块通灵之地,可以秉烛焚香、可以打坐冥想,可以长叩苍天。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不为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第一次到朝阳坪就是这种感受,那是一个秋天,满眼的黄草和蓝天,偌大的草地就我们几个人朝圣的人,万籁俱寂,除了大自然的虫鸟鸣叫,唯一的声响,就是自己的心跳。
听说朝阳坪名字的由来是由于此地有两座山像极了凤凰,取双凤朝阳之意。抬眼远望,果然在不远处有两座山峰,山梁从远处旖旎而下,最后低到湖水里,又恰似鸳鸯戏水。在两座山峰之间有一条石阶路,弯曲盘旋到山的另一边,在清康熙年前竹贤属于大昌县管辖,这是一条通向大昌县城的官道,县令的官印文书从这里传达,竹贤盛产的药材、烤烟、粮食都从这里贩运到大昌或者更远的陕西、湖北各省。我们沿着荒废的古道拾级而上,光滑的青石板仿佛在述说着它的历史,成块的青石上不时有大小洞痕,是枪弹的痕迹还是劳动者负重的杵痕?巫山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至秦汉三国到唐宋时代,巫山长江沿线都是战火纷呈,明末清初李自成和张献忠残部与清兵会战大昌、金坪,与竹贤只隔一地之遥;1932年,贺龙元帅率领红三军转战川鄂边,途经骡坪鸳鸯池过三溪河;1949年,为解放巫山,人民解放军二野与国民党残军会战三会铺,这些战场与竹贤近在咫尺。虽没有史书记载竹贤是否有兵燹云集,但周遭杀得昏天黑地,竹贤也会风声鹤唳,至少会成为人们躲避战火的地方,或是战争需要运输粮食和枪炮的必经之路。如今这条昔日官道像一个历史老人躺在山里述说着他的故事。
古道早已废弃,如今有更宽的公路抵达朝阳坪,车子载来爱好大自然的游客们。人们的生活观念在不断进化和改变,从农村到城市,又从城市到农村,现代人在享受了城市的物质丰富、资讯发达、交通便捷的同时,更加思慕乡村野地的宁静和清新空气,竹贤朝阳坪恰是符合标准的好地方之一。这里曾是人迹罕至,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我们正好遇到当地政府工作人员与外地投资者洽谈开发打造朝阳坪。我想,朝阳坪是大自然的恩赐,让这种恩赐惠及更多的人们也是功德一件。
太阳逐渐落下,我们一行人在朝阳坪这个高山湿地已经驻足流连了一下午,该下山回宾馆了,我却仍舍不得走,一直盯着西边的天空,像是痴痴地等待着什么。
让人流连忘返的朝阳坪。
“出来了,出来了!”
我一阵惊喜地呼叫,惹得同伴驻足观看,我所期待的晚霞出来了。天边的云彩逐渐由黄变红,如火烧一般,此时落日如一枚蛋黄摇摇欲坠。我是第二次见到竹贤绚丽的晚霞,第一次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朝阳坪没有通车,我们得步行下山,因为没有路,我们在草地中迷路了,幸好遇见一位采药的大哥,大家跟着他采药下山,他带着我们在草地穿梭了大半天,大家又累又饿,情绪有些低落,当突然看到天边群山衬托下的晚霞,一时都兴奋起来,我才知道美景如美食一样可以使人亢奋,鼓舞士气, 而不是伟人写的“西风烈,残阳如血,喇叭声咽”的心境。有人说喜欢天空的人是积极进取的人,对我而言,仰望天空是可以去除烦恼,愉悦心情的。当你看到浩瀚苍穹中变幻多端的云彩是否想到了事物的好坏变化因果循环?即使到了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境地,这辽阔无垠的天空也会使人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村。“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有时人生需要定力!
带着敬畏自然之心,我们沿路下山。走到山脚,却在这里收获了另一份惊喜!
这里有个村庄名阮村,如桃花源般芳草鲜美,鸡犬相闻。走进村庄,迎面而来的是大爷大妈们一张张朴实好客的笑脸,村妇杨梅热情地说:“你们不知道我们阮村有一块宝地吧?我带你们去看。”说着她在前面带路,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成片的石笋印入眼帘,我不称呼石林,因为它们还没有发育完整,从土中拔出的石头各具形态,如狮子、如猿猴······但都不是很高大,一般在1米左右,最高的也就成人一般高,这些石笋多为花岗岩,色泽青灰如玉。
阮村最能印证竹贤之名,竹多人贤,掩映于竹海的村庄,善良和气的人们,小小村落走出许多读书人,出过诗人,军人和科技人才。数起家珍,杨梅的自豪写在脸上,她说出生在这里的她的叔外公黄老就曾就读于黄埔军校,并出任过国民党高等立法院院长。我相信钟灵毓秀之地一定会出贤明文雅之人。回望石林,一座座熠熠生辉的石笋如同莘莘学子在课堂聆听老师的讲解,也许这里还会走出更多的贤德之人。
作协的人好风雅,喜欢自然的风清月朗,此次竹贤的好天气也很凑趣。晚饭过后,大家陆续端个木椅坐在坝子里闲聊,喝着清茶吃着瓜果,惬意至极。因为是农历月末,月亮躲在云端只能偶尔见到一丝亮光,但有星星如宝石般闪烁,也是另一番美景。一阵凉风吹过,树叶沙沙,更为神清气爽,大家毫无睡意。本地人早已就寝,我们一帮异乡人还在星空下兴奋,似乎要把竹贤人司空见惯的美景夏夜享受够,甚至带回家。我不仅遐想,人们为什么将“风月”二字连在一起?此时不见月,风却让人心旷神怡,我宁愿相信这是诗经里的雅风,是秦汉战鼓走来的武风,是大唐歌舞里的媚风。
第二天天刚亮,窗外的喜鹊将我吵醒,又是一个晴天。没有早霞,太阳冉冉升起,不一会儿天空由青变成蔚蓝,后来如画家调色般地变得越来越蓝,又是一个亮蓝亮蓝的天空。虽然都知道天空的颜色是太阳照射大气层散射的结果,但竹贤的天空着实鬼怪精灵变化多端。
我们今天的行程是去下庄村,下庄村是竹贤的一张名片。它走红于上世纪末的1998年,因为这个村子特殊的地理位置,因为村民的愚公移山精神,曾经占据全市新闻头条。时隔20年,我也有几分好奇;从事新闻行业多年,多少时代楷模或时过境迁,或在无孔不入的全媒体时代倒下,这个因为渴望改变命运修出一条出村天路的不足300人的村子究竟如何?
下庄位于海拔高差1200米的天坑里,竹贤平均海拔1400多米,而下庄海拔287米。没有通路之前,村民们要出山只有沿着山壁手脚并用爬出天坑,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村主任毛相林说,许多60岁以上的老人根本无法出村,他修路20年,如今自己也是满脸风霜的老人了。我们的车子小心翼翼沿着2.5米宽的道路盘旋而下,在拐弯处正好遇到这位当代愚公。站在路边,他平静地给我们讲述这近20年村民修路的故事,说到当年因为修路牺牲了6个村民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噙着泪花。他说不修路就没出路啊!如今这条使用多年的路需要整修、扩宽和硬化,他又开始忙碌在路上。你一定要问如此与世隔绝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因为村子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这里空气清新,村民世代居住已经习惯。见到毛相林主任,我先前的疑惑完全打消,这是一个立得起的英雄,这是一个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村子,若说阮村是体现竹贤人的淳朴贤德,下庄更让我们见证了竹贤人的果敢勇毅和大山般的坚韧!数百年前,他们的先人为躲战祸迁徙坑底,如今太平盛世他们又自修公路走出天坑。这是多么深邃的生存哲学!
梁园虽好却非故园,告别竹贤我们又将回到钢筋水泥构建、现代音乐环绕的火辣辣的城市中。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在我们身后逐渐退去,也许竹贤就是城市人的精神家园,就是你向往的那片蓝天!
作者系巫山报社副社长、县作协会员,发表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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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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