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悲歌】第三章 我大伯一家子不是人,但并不能说我们家族没有好人,我治庭堂叔就是一个
辑瑞因为害死人命,畏罪潜逃。后来他妹夫杨四毛跟人贩私盐,盗卖盐包,被人告发,要到湖北武昌县大堂投案听审,杨四毛吓得不敢去。
杨四毛想到辑瑞正好逃案没处去,于是心生一计,给了二舅哥一笔重金,让他代替自己去投案,说顶多关上几年就出来了。
辑瑞一想这主意倒也不错,到湖北武昌的监狱里坐上几年,不但可以躲避老家警察的抓捕,而且还能得到一大笔钱,这买卖颇划得来。
哪知到了武昌后,不知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身染瘟疫,辑瑞竟在武昌县监狱里瘐毙了。
这应该就是人们说的冥冥之中的恶有恶报吧?
再说那个被我大伯当作托儿骗取三叔张晓岚遗产的三从兄符瑞,说是过继给三叔,但一是因为三叔并没有多少钱财,二是三叔一生未娶,所以也就没有履行过继手续,不了了之了。
符瑞整日游手好闲,到处鬼混。到了上学的年纪也不好好读书,结交了一帮流球孩子,整天包娼宿奸,寻花问柳。他家里又穷得很,穷横无赖,没有一个讲理的,乡里人都躲他们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
不几年,我那个又老又穷又不讲理的大伯得病死了,符瑞听信一个风水先生的鬼话,夜里雇了几个人把他爸爸的棺材抬到家族墓地我们共同的老祖母的墓道前,说是这样就可以妨克我们家的风水。
没有文化的蠢人,真是不可理喻。
我五叔张秋岑探知实情,气不过,到县里把符瑞告了,县里同志连吓唬带调解,又劝我们给了符瑞一百两银子,才算把这瘟神送走。
符瑞自以为得计,又颇威风了一阵子。在乡里混不下去,就天南海北四处流浪,不外乎还是干些坑蒙拐骗的事。
后来听说死在了山东汶上县的一家小旅馆里。幸好有个族兄叫张寄琴的,在汶上县作官,出钱买棺木把符瑞安葬了事。
我大伯一家子不是人,但并不能说我们家族没有好人,我治庭堂叔就是一个。
治庭叔小时候跟我爸爸读过书,现在他都四十多岁了,见了我爸爸还是恭恭敬敬执弟子礼。
多年来我大伯跟我家混闹,每次都是治庭叔出来劝和,每次也都是治庭叔拿出钱来把大伯他们打发走。
这次从兄开瑞在我家上吊死了,家里又被大伯一家砸得稀烂,治庭叔就和我爸爸说,挨着大哥住你永远受他欺负,这个家现在这个样也没法住了,不如迁出去我另外帮您寻摸个地方再盖座院子得了,一切花费您都不用操心,交给我来办。
我爸爸非常感动,但却坚决不同意。
他说,治庭你对哥哥好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想搬家。你可能觉得家里有吊死鬼住着不吉利。其实,开瑞侄儿是被他兄弟辑瑞给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他要作祟、报仇也应该去找辑瑞。况且开瑞小时候我扶养他多年,他学坏也不能全怪他,咱大哥大嫂的溺爱和纵容得负一大半责任。开瑞侄儿生前不感恩于我,恩将仇报,现在他作了鬼,到了地下,或许会明白些道理了吧?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要是搬家,倒是好像心虚理亏一样。搬家实在没有必要,收拾收拾照样住。你说呢?
治庭叔拗不过我爸,只得作罢,最终我们也没有搬家。
十五岁我初应童子试,在县试、府试中都名列前茅,但因病未参加院试。院试是为了取得参加正式科举考试的资格先要参加的一种考试,也叫章试。各地考生在县或府里参加考试,由省里的提督学政主持,考取者称生员,俗称秀才(茂才)或相公。
十七岁跟四母舅吴定堂先生读书。四母舅为人愚蠢懦弱,文笔也平常,而且他的学馆里的学生良莠不齐,根本不是读书的地方。这一年我参加童子试,成绩虽然不错,但因为地方生员名额有限,仍然名落孙山。
第二年我改从堂叔张式璧(字连成)读书。连成叔天资颖悟,幼年既被人称为“神童”,文笔卓然可观,只是他为人性情疲缓,屡试不第,竟以监生以终。
嘉庆二十三年(公元1818年),我十九岁了,拜同乡贡生詹渔门夫子为师。先生的词章诗赋,本有家传,时文能追慕时贤,发前人之未发,只是文笔晦涩,不符合科场的流行文风,以至于屡屡受挫,到老也只是个秀才。
同时,我还到治庭叔家的私塾,与堂弟清瑞一块儿读书。
每天早晨去,晚上回来,中午爸爸从家中送饭过去,我在学馆里吃。
我永远感谢治庭叔对我家的帮助和对我的栽培,使我没有失学,进而能够考学入仕,成家立业。
也是在那一年,疼爱我的继母许妈妈病逝了。
她自从来到我们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抚育我们兄弟姐妹,视如己出。现在她死了,我们全家人都很悲伤。
我七妹妹也在这一年出阁了。
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只是因为继母去世,没人照顾她,就把她送到同县的诸生李光熊家去作童养媳,等到年纪大了再与其完婚。
妹妹到了李家也没受到难为,因为光熊的爸爸李丹岩先生和我爸爸小时候是同学,长大了依然是知己好友,把妹妹接到他家,实际上是给好朋友减轻生活负担,也是好朋友“好上加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