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母亲造屋|小说
文/古月
【作者简介】古月,中学语文教师,文学爱好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老家的五间大瓦房,曾经是母亲的骄傲,那是母亲和父亲一砖一瓦亲手修建起来的。在这屋檐下,生儿育女,过日子。
日光流逝,儿女长大成人,父亲去世,母亲已垂垂老矣,老屋也经受不住风霜的侵蚀,变得破败不堪。坡上坡下的人家都修了新楼房,老屋在村子里就像一个乞丐,显得那么寒碜。母亲就对儿女们说,想造屋。
母亲生了我们四个姐弟,一女三儿。作为大姐的我自然没有发言的权利,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说,修与不修看三个兄弟,我不出一分,也不占一分,他们修了,房子将来就是他们的。
大兄弟两口子都是教师,在本地县城里买了房子。两口子觉得这辈子再回农村去居住已不现实,修个房子在村子里没意义,两人都表示反对。
二兄弟是农民,常年在外打工,还没有在城里买房子。二兄弟是上门女婿,女方在县城里做生意,也买有房子。每次打工回家,只在老家呆上两三天,大部分时间也住在城里。二兄弟想修,媳妇反对,媳妇说,现在哪个还在农村修房子,母亲年纪大了,可以住城里。
三兄弟还没有结婚,三兄弟也在外打工。三兄弟支持母亲,修嘛,村子里只有我们家还是土坯房了,国家有政策,改造土坯房,国家有补助呢。
三兄弟支持修房,可三兄弟没钱。没钱,修啥子房子。
母亲一人在乡下,做着五个人的地。种油菜,种水稻,种小麦,种玉米,一天忙到黑。我说,妈,不要太累了,种点菜,够吃就是了。母亲说,不累,不累,习惯了。今年油菜我又卖了几百,谷子又卖了几百,玉米又卖了几百……我今年存了一万多呢。母亲说,再做几年,就可以修房了。
这样过了六七年,母亲把积攒下的十来万交给三兄弟,对三兄弟说,我已做不动了,房子修得了,趁现在我还动得,可以烧烧水,煮煮饭,再过几年,我就帮不上忙了。
三兄弟拿这钱在城里按揭了一套房,三兄弟对母亲说,我媳妇说,城里没有房子就不跟我结婚。我结婚后,你就搬到城里来,和我们住一起。
母亲觉得受了欺骗,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我劝她说,这样也好。你一个人住在乡下,生了病,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也该享享福,过过城市生活了。
三兄弟结婚后,还真把母亲接到城里来了。住了一段时间,婆媳矛盾就大了。三媳妇说,母亲不会做饭,炒的菜让人无法下咽,又不讲卫生,把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母亲也抱怨,城里人,规矩多,一点不自由。母亲又回到了乡下老屋。
老屋实在是太破旧,五间瓦房已垮塌了两间,剩下的三间也漏风漏雨。母亲又对儿女们说,想造屋。这一次,没有一人赞成。都说,你还是进城来住吧,一个人住乡下,我们不放心。
可住谁家呢,谁都不愿意。
母亲还是住乡下,种地。种油菜,种水稻,种小麦,种玉米,庄稼明显没有以前收成好了,卖的钱也少了,母亲做不啥动了。母亲的生日、逢年过节我们姐弟也回去,买点水果、糖果,拿一二百元钱给母亲。回来时,鸡、蛋、花生、菜油总要拿一些,有的拿得多,有的拿得少,私下总还要说亏欠的。
拿给母亲的钱,总是舍不得用,存起来,母亲还是想造屋。前年,母亲又买了一条母黄牛来喂。母亲说,一年下一个崽,可以卖三千多。地里收入少了,不想点法子,钱从哪来?
今年,母亲说,她又存了七八万了,明年无论如何要把房子修起来。三个兄弟还是反对,都说,再过几年,你就到城里来吧,买个一室一厅,将来还有用。
造不造屋,我没有表态。我在想,买到城里的一室一厅,将来有没有我的份呢?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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