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小叔被诬半路因色杀嫂,神断苦无线索,四句卦辞助破案

清代康熙年间,江苏扬州府江都县一个叫萍乡的地方,有一个叫张迟的人和弟弟张汉在一起居住,兄弟两个不分你我,关系非常亲密,远近皆知。

有一天,张迟的妻子周氏的娘家来人报告,说周氏的母亲生了病,希望女儿回去看一看她。周氏就和张迟商量,说到娘家照顾母亲几天,张迟马上同意了,并且还买了些果品糕点让周氏给老人带去。周氏抱着一岁的儿子,高高兴兴辞别丈夫,往娘家去了。家里只剩了张迟、张汉兄弟两个。

过了几天,张迟的一位在县城的朋友派人前来,专门邀请张迟去玩几天。张迟先打发来人回去,说一定如约前往,然后就和弟弟张汉商议道:“有一位朋友专门派人来请,我已经答应按时赴约,这几日家里事情正多,你干脆替我前往周家去看一下,如果岳母病不甚紧,就把你嫂子接回来。”张汉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张汉即离开家门。来到周家,见了嫂子,说:“兄长将要远行,他特意让我来接嫂子回家。”此时,周氏母亲的病已经痊愈,正在催女儿快点回去看护家宅。周氏于是辞别父母,随小叔步行而回。

此时正是五月天气,赤热难当,叔嫂两个走到一处高岭时,怀里抱着小孩的周氏已经极为困倦,于是对张汉说:“这里离家已经不远了,现在正是当午,不如在林子里坐一坐,稍微避一避暑气,然后再走。”张汉说:“嫂子既然累了,坐在这里歇一歇也好。我抱侄儿先回,然后让轿夫来接嫂子,你看怎样?”周氏欣然同意,就将孩子递给小叔,让他抱上先走,自己则找了一个树荫坐了下来。

张汉抱着侄子回来的时候,张迟正倚在门口候望,张汉说明缘由。张迟马上雇了两个轿夫到岭前去接周氏。那两个轿夫赶到那里,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周氏,只得赶回来报知。张迟、张汉听了,皆大吃―惊,赶忙急奔岭前寻找。张汉清清楚楚认出了嫂子坐过的地方。却硬是不见了周氏的面,兄弟两个面面相觑,都预感到遭了祸事。

张汉劝慰哥哥,说:“也许是嫂子有什么东西忘在娘家了,偶然想起来又回去取了呢?哥哥你不如去周家探望一下。”张迟听从了弟弟的话,急如星火一般赶到周家,一问才知:周氏和小叔―道离家已经半日,根本没有再回来过。

张迟这下子慌了,赶忙又返回去,对弟弟说知。兄弟两个越发坚信周氏是出了意外。两个人饭也顾不得吃,岭上岭下地寻找周氏,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果然找见了周氏的死尸,奇怪的是,死尸上竟然连头也没有了。

张迟痛哭流涕,不知是什么人谋害了他的妻子。当日,兄弟两个雇人将尸体抬回家,用棺木装殓了。

第二天,周氏娘家得知此事。周氏的哥哥周立马上怀疑到是张汉想要对嫂子欲行不轨,嫂子不从,张汉怕她回去说破,因此杀人灭口……于是,周立将状子告到了知县曹国玺那里。

曹国玺轻信了周立的猜想,马上派人逮捕了张汉,严刑拷打,张汉始终不肯招供,只是高叫“冤枉”。

曹知县下令手下公差:限三日内必须找到死者首级。公差来到岭上,整整找了三天,终于还是找不到,为了逃避知县责罚,便偷偷挖开一座新坟,取出一妇人尸体,将头颅剖下来回报知县。曹知县得死者首级,心中大喜,又连审张汉。张汉仍大声喊冤,只是不招。然而,曹知县深信大刑之下必有真言,连连用酷刑折磨张汉,张汉苦熬不过,只好承认周氏是他欲行不轨不从之后谋杀的。

曹国玺得意于自己断案精明,将张汉打入死牢,准备上报州府后立行处决。

恰在这时,江南江西总督“神断”于成龙巡行到本县,审验各类案件,看到张汉一案,觉得有些不大严谨,便传唤张汉上厅讯问。

张汉见是于大人,便一股脑推翻了前供,大叫冤枉。于大人让他慢慢讲,他便把那天接嫂子回家的前后情形细细说了一遍。于大人对照案卷,沉吟半晌,又问道:“你和张迟当天寻找死者头颅来见,为什么三天后公差却把头颅寻见了?”张汉无以解答。

“此事可疑。”于大人暗道。于是吩咐公人将张汉押入狱中看守,再从长计议。

这―奇怪的案件此时已不胫而走,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是。于大人断案,一向极为重视街谈巷议,此番又派出许多公差,穿上便衣,专门打探破案线索。

过了几天,公差张龙、薛青来报,说有一个占卦的张术士,似知内情,可以提审。于大人不允,说:“但凡知情不报者,均是有所顾虑,大庭广众之下提审,其未必敢吐真言,倒不如我也着便服拜访,或许能获知一二。”

于大人当下换了便服,随张龙、薛青到南街头一茶肆寻找到了那个张术士。张术士眉发皆白,一副仙风道骨之相。于大人说推卦,张术士凝视于成龙一会儿,嘴角绽出笑容,便开始推卦。过了一会儿,张术士对于大人说:“此番推出乃一天山遁卦。”

“此话怎讲?”

“大人占得此卦者阴也,是有阴幽之事求问。”

于大人点头称是,又问道:“卦辞如何?”

张术士道:“卦辞意义,深渊难明,须大人自测之。其辞云:遇卦天仙逝,此义由君问。聿姓东边走,糠曰米体论。”

于大人看罢,沉吟了半晌,不知道这四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于大人辞谢张术士,回到住所,又反复玩味。他忽然间感到有了眉目,急忙唤六房吏都,问道:“此地有没有一个叫'糠曰’的地方?”众人皆回答说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

于大人让人退出后又坐在案前逐字逐句推敲。到夜深时,忽然醒悟。次日升堂,唤过张龙、薛青二位公牌,将张迟、张汉的村里闲人萧某拘来,吩咐道:“你带上张龙、薛青二位公牌,到前面一个叫建康的市镇上去,寻访张家的事情来报,限三日返回。”萧某虽不情愿,也不好违拗于大人之命,只好怀着无望的心情,往建康方向走去。

三个人一路上察言观色,百般询问,并没有寻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建康镇。此时已经疲累不堪,暑热难当,便找了—个旅馆歇了下来,准备先吃午饭,下午再上街寻访。

萧某偶然经过一个住房门前,忽然看见里面有两个客商和一个妇人。两个客商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那个妇人坐在凳子上,低垂着头。萧某看那妇人觉得眼熟,便轻轻咳一声,那妇人抬起头来,看见萧某也觉得面熟,便站起身走出了房门,问萧某:“长者是从哪里来的?”

萧某答道:“我是从萍乡来的,我叫萧公材。”

妇人听说萧某是丈夫同乡,便问萧某住在萍乡哪里,可否认得张迟?”

“你……莫非是张邻里周娘子?”

周氏愀然泪下,道:“我正是张迟的妻子。”

萧某赶忙将周氏拉到一边,急切地说:“大家都以为你被杀死了,为这事,连累了你小叔张汉现在他正羁押在大牢,等待问斩呢!”

周氏哭着说:“那天,我让小叔抱着孩子先回,我坐在树林里等待。忽然遇见两个商人和一个妇人挑着竹笼上山来了,那两个商人见是我一个人独坐着,就拔出一把尖刀,胁迫我脱下衣服鞋子。我当时怕得要死,实在没办法,便脱了衣服鞋子,递给商人。商人强迫那妇人穿了我的衣服和鞋子,然后,就把那妇人杀了。将那妇人的头割下来放在竹笼中,将其尸体抛在树林子里。我正待要走,那两个商人又把我抓住,捆绑结实,堵上嘴,也把我放到了竹笼里,一直将我挑到很远的地方才让我出来。今天青天开眼,让我得以遇见乡里,望长者千万垂怜,快点报知我丈夫,让他救我。”说罢,周氏悲咽不止。

萧某道:“如今于大人因为张汉的案子不明,特意让我领两个公牌到这里缉访,没想到在这里竟真的遇上了你。如今公牌也已在这个旅店歇下,你且回屋,稳住那两个客商,我即刻去报与公牌,让他们拿住恶人,送你回去。”周氏千恩万谢,拭干眼泪,回房去了。

萧某急忙返回住房,将上述情形与张、薛二位公牌说知,张、薛大喜,连饭也顾不得吃,腾地一下跳起身,直抢入客商和周氏呆的那个房间。

两个客人正在睡觉,见突然闯进凶神恶煞―般的两个公人,大惊失色,一时间全呆在了那里。妇人会意,赶忙躲到门边去了。张、薛两人喝道:“于大人有牌拘你,可速前去!”客商一听说于大人拘传,顿时神魂惊散,走动不得。二位公差立刻上前绑了,带着周氏,火速赶回府衙向于大人告知。

于大人听此消息不禁大喜,随即将张迟传唤到衙门。张迟又见妻子,亦悲亦喜,相抱而哭。周氏一一告知前事。两个客商无法隐瞒,只得招认伏罪。于大人命人取长枷收入监中,定成案卷。

至此,张汉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已自明。于大人再勘问曹知县手下公差,那妇人的首级是从哪里来的?公差不得不供出实情,包公也令拘起,一干罪犯均已收监等候判决。

没过多少时日,于大人做出了判决:二客谋杀酷惨,即问处决。曹知县决断不明,诬服冤枉。皆削职为民。客商资帛,赏赐村人萧某。释放张汉。周氏仍归夫家,并按律问周立诬控之罪。公差盗开他人棺,取妇人头,亦处死。

后来有人问及于成龙,如何根据四句卦辞破得此案。于大人道:卦辞前两句乃是助浯,没有什么意义,第三句却是'聿姓走东边’,天底下哪有姓聿的人?加一走之,不正好是一个'建’字?第四句'糠曰米休论’,我一开始推断,必然有一个叫'糠曰’的地方,问别人,却没有这个地方。我又想,糠字去了米字边。就只剩了一个康字。我了解到,离城五十里,有—个叫建康的市镇,那里是道路要冲,客商云集。因此我怀疑那妇人是被客商劫掠走了,所以才让认识周氏的萧某去那里查访相认,果然不出所料,周氏正在那里。”

众人皆盛赞于大人料事如神,于成龙抚须道:“没有那推卦之人,我亦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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