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牵牛花
编者按
近些年，每逢暑假，我必然会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从广州赶回老家去，我年迈的父母是我最大的牵挂。用家乡的老话说，我与他们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我害怕，害怕父亲母亲哪一天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我而去，让我呼不应，抓不着，我害怕我漂泊的心因此失去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老家白河是陕南的一个小城，位于汉江之滨，巴山之麓，回到这里，滋润我的不仅有亲情友情，还有清新的空气和甘甜的泉水，噢，还有母亲的牵牛花。
牵牛花是再普通不过的花了，母亲种她，是因为她的花期刚好在暑假，那是我回家的日子。今年春天，母亲从邻居家要来了两根幼藤，移栽在自家庭院的花坛中，就那么一点点的土，一点点的水，她竟出乎意料地长起来，枝枝蔓蔓迅速的窜上墙头，再绕过一道道晾衣服的铁丝，仅仅半年的时间就织成了一个小小的花棚。
从回家的那天起，每到傍晚，我便与家人围坐在这小小的花棚下，领受着枝叶间着清凉清凉的风，谈着些人情世故的话，至到深夜，这对于长期生存在气候如蒸笼般炎热，人情如秋霜般冷漠的大都市的我来说，于身于心都是一种莫大的放松。
过了几天，我与牵牛花熟悉起来，清晨我看见她灿烂地开放着，粉红的、喇叭形的花朵迎着太阳，象是在吹奏着什么，我想，那应该是生命的欢歌吧，奇怪的是一到中午，小花朵便开始逐渐的萎缩、下垂，及到下午，地上便是一片花的残骸了。亲眼目睹了她如此短暂的生命过程，我有些震惊、有些始料不及，由花及人，我已经从年迈多病的父母身上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而我自己也已经到了“耳畔常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的年龄，一次又一次我曾经那么惊恐那么无奈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相继永别，一次又一次那难言的哀伤令我的心中无限悲怆……
母亲看出了我的心事，她了然一笑说“生生死死是自然规律，快别难过了，明天早上呀花儿又会开出来的”。
果然，在我紧张的期盼中，第二天清晨，牵牛花又一片片地盛开了。她们就这样，早上蓬蓬勃勃的开，下午无声无息的落，朝生暮死、花开花落中实现着生命的轮回。
母亲的牵牛花让我明白了，父亲母亲何以面对衰老和死亡会如此的坦然，因为他们知道花亦自然、人亦自然的道理，而我一直不明白这些道理，我总认为，做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类，我们的生命比其他任何的生命都要高贵，我们总梦想着有超乎自然的力量来改变生命的规律，现在我明白了，在生命的本质上，我与这小小的牵牛花其实真的是一样的啊。
图片来自白河摄影协会及网络
编辑：董意丽
审 核：邓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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