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连载】刘宏宇《脑电波——屏蔽层》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获奖者。著有《管得着吗你》《红月亮》《武王伐纣》《深水爆破》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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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屏蔽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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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莹:
我的老天爷!娜娜她……她……她竟然摘了别人的肾!
虽说我也是学医的,也在上学时候划拉过尸体,摘这个割那个的,可那是上课啊,是在学校啊,尸体是人家自愿捐献的啊,旁边还一大堆同学和老师若干哪!跟现在这档子完全两码事啊!娜娜她是大内科,多少年不动刀了,这怎么就……怨念,真的好可怕!
我暗自庆幸没得罪过娜娜。要不然,说不好,哪天趁我睡着……
我们可是在一个单元里住睡觉最多只隔两道门啊!
等等,让我想想,想想得罪过她没有……
吆五喝六可以不算吧?
还有时不时的挤兑?
还有自己衣服脏了懒得洗拿她的先穿了?
还有……
天哪天哪,她还是走了的好!
她还会回来吗?警察会抓住她么?真是她干的么?……
齐妙:
听小明讲了许娜的“怨念”,我还是没法猜测摘肾跟许娜的关系,倒是完全“看懂”了白莹的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她平日必定没少欺负人家许娜。
胜利哥他们查到的被摘肾的死亡病患跟许娜的关系,其实就两个关键点:第一是地域,第二是许娜的特殊关照。常理看,这几乎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两个点,不能跟摘肾产生有机连带——同乡,甚至有点儿拐弯抹角的亲属关系,来看病,照顾照顾,多关切点儿,人之常情。当然,如果知道许娜的“怨念”,再能确认被摘肾的病逝者就是其中的“大反派”,很容易会产生“人之常情”之外的想法、猜测。可据我所知,“怨念”这个情况,胜利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更别说去许娜住处传讯和紧随其后向许娜家乡发协查通报的那个时候了。
所以,严格讲,仅凭不包括“怨念”在内的“可求证”线索,对许娜的怀疑,目前看,也就只是“怀疑”而已。
甄胜利:
我承认,齐妙在很多案子上的分析和判断,都是精准的、合理的;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她明显偏袒许娜。
难道对病患的关注,就不会是处心积虑寻找时机?有多少邪恶的罪犯,都长着天使的面孔!作为警察,不以貌取人,是基本功课;办案时不被私人关系以及相连带的印象左右,更是基本原则!
这很可能是一条盗卖人体器官的罪恶的黑链条!
至少,截至目前,不能排除!
至于许娜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肯定有待调查、甄别。而为了调查和甄别的有效性、可靠性,传讯也好,协查通报也好,都是必要的呀!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许娜家乡当地同行,接到协查通报后,没几天就找到了许娜。
找到的时候,她正在原本在被摘取肾脏的病逝者名下刚转让给她的房产里,跪着哭祭父母,手里捧着按了病逝者手印的“清退房产声明函”,落款日期是病逝前3天。这样的话,理性地想,她有可能不是盗卖人体器官黑链条中的关键人物,只是个顺水推舟者。
齐妙:
胜利哥透露过来的当地警方找到许娜时候的情形,跟小明让“体验”的许娜之前在“黑室”里的睡眠脑电波最后那段很吻合。
小明说,那是许娜在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区间里很多次的想象。
果真是的话,那么如今,想象,或者说“愿望”,变成“现实”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为许娜感到一点点欣慰,更不知道,面对“梦想成真”的那一刻,许娜的心情。
至少,这个“梦想成真”,可以作为之前在“黑室”许娜没有欺骗小明的佐证。
合理反推,许娜关于“怨念”的脑电波,也相当程度接近真实。
那么,关于许娜,整件事情就是以“怨念”及其标志物也就是那两间老旧房屋为核心,更加看不到跟摘肾的关系,以及,跟迄今为止还应该只是停留在胜利哥的想象中的“盗卖人体器官黑链条”之间的关系!
胜利哥说,当地警方找到许娜后,按协查通报上的相关要求,对其实施了拘捕,现正在“押解”回来的路上。
我问他知不知道拘捕时当地警方有没有向许娜本人透露摘肾情节,胜利哥很明确地说协查通报并没说那么具体,只是很概念性地冠以“利用职业条件严重伤害他人”的由头,所以原则上讲,当地警方并不知道摘肾的情况,当然就更谈不到向许娜透露。
我觉得,站在完全“中立”的立场上,觉得,“利用职业条件严重伤害他人”这话说得太重、太广义,不是简单的“笼统”,跟原本的“传讯”变成后来的“拘捕”结合起来看,很明显,警方,确切讲,就是胜利哥,针对许娜,是站定在了“有罪推定”的基点上。
我谨慎提醒摩拳擦掌就等许娜“到案”开审的胜利哥:在推行“无罪推定”、主张“疑罪从无”的当下新法制环境下,如果被质疑“有罪推定”,会很麻烦。
胜利哥很没含义地“嗯”了一声,没下文了。
在我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冷淡、简单地对待我的意见。
甄胜利:
齐妙的担心其实根本不必要。
就算协查通报上有关措词有点儿歧义,也肯定是本着谨慎的原则的。“传讯”变成“拘捕”,也很简单——她如果老老实实接受传讯,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而事实上,她在传讯的环节上离开了,也可以说“逃走”了!
至少,站在警方立场上,不能忽视“逃走”的可能!
立场决定观点,观点指导方法。
立场不同,等于在一开始就是分歧的。
在许娜的问题上,齐妙的立场,跟我有明显区别!
齐妙:
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如果许娜真像我推想的和祈盼的那样,跟摘肾事件没关系;这么一通下来,站在警方立场上考虑,真正的嫌疑人,很可能被“惊跑”!
因为可能涉及人体器官盗卖,公安高层对这件事很重视,作为“大案”,挂在了拥有与之“相称”警衔和资历的胜利哥名下。作为半辈子的莫逆之交,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个几乎等于是他自己伸手抓来基本没可能“放出去”案子,无论如何,不能出方向性错误啊!
莫明:
妙姐很苦恼,因为胜利大哥犯“拧劲儿”。我不记得她上一次这样苦恼是什么时候以及因为什么了。应该我没见识过。如果有,八成也是因为胜利大哥。
看她提不起精神闷闷的样子,我有点儿心疼,也有点儿害怕,特想怎么能开解她一下。以前都是她开解我,这回,我想帮她。
不过,听她讲了过后,我劝“拧”了——我说不相信许娜会跟什么“黑链条”有搭咕,这点上,胜利大哥的确有点儿警惕过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警察吗,重视案子,在案情上多点儿怀疑,总好过除了“创收”拿什么都不当事儿。
我劝妙姐“反过来”多想想胜利大哥的“道理”,话题很自然地到了“立场”二字上。
我比他们小,对这俩字儿挺陌生,但还大致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就顺着自己的理解给妙姐做分析,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把重点从胜利大哥转到了许娜。涉及到破案,我当然是门外汉;再要说警察那些程序,我就更一窍不通。
所以,发觉话题聚焦到许娜身上拉不回去了,我就扯起我的特长——脑电波。
许娜想象了很久很多次的场景,产生了“接近真实”脑电波释放,或许可以说明心理暗示“物质化”的趋向。
某种意义上,这种趋向,背离了我做“读心机器”所抱定的“诚实威慑”的“原始动机”,甚至让我觉得有可能到最终,还是人脑战胜机器,那样的话,整个努力也就变得……怎么说呢——只剩“有限商业价值”了。
这么想来,我实在沮丧。可转念又想,她能把想象“植入”,我就应该有办法能“识别”。在“识别”尚未实现之前,也可以反过来假设——想象既然能被“植入”,发生过的事情所造成的真实记忆,是不是也能通过人脑刻意的“加工”而被“遗忘”呢?
应该是有可能的!
如果有足够“被遗忘”的理由,那件事、那些事,比如,摘了别人的肾脏,就有可能被刻意地“遗忘”,物理性地说,就是被“屏蔽”。
齐妙:
小明假想的脑电波“屏蔽层”,让我听得有点儿懵。
可能么?会么?也许,在小明这样的发明家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记得什么人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只有“未知”,没有“不可能”。
我知道小明“跑题”了,但并不想拉他“回来”。
我不想跟他多谈胜利哥。也可以说,在目前许娜和摘肾的问题上,我不想跟任何人多谈胜利哥。
后来,小明又换角度又打比方连比划带说地终于让我明白,他所谓“屏蔽层”,跟脑电波类似,也是人脑中的一种“物理性存在”,是由心理上的强烈暗示产生的,可以比较精准地抑制某种脑电波的发射,也可以说,是限制了某种脑电波被用“常规”的方式“采集”到。
我看得出,“屏蔽层”假设,让小明又沮丧又兴奋。
27
莫明:
顺着思路,我想到个重要情况,就是许娜“怨念”相关的脑电波的“读取”,是在“黑室”里我被她严重束缚、“暴力控制”的情况下进行的!这明显不同于以往所有的“读取”。后来的“解译”和“体验”,其实,很大程度上,也都是在许娜就便不能说“操控”至少也是“主导”的情况下进行的。
如果真的存在“屏蔽层”,我是不是也会受影响?
换句话说,我会不会因为对被束缚被“暴力控制”的厌恶,也不知不觉在脑子里形成了针对某些记忆的“屏蔽层”?以至于,我近乎偏执地想要指摘妙姐关于许娜的“无罪推定”!
难道,那个莫须有的“屏蔽层”,驱使着我去希望许娜“有罪”?去希望之前一直在跟一个能干出摘取人肾脏这样事情的魔鬼医生打交道?还是……还是什么别的?跟许娜间接相关的什么?比如,胜利大哥在这个案子上的做法?
糊涂了!乱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充其量是因为跟许娜有关,可能波及白莹,而白莹跟我存在工作关系。
是的,工作关系!好像,随着这种工作关系的建立,“网交”的过往,变得淡淡的,都有点儿回忆不起来了似的。
我这忘性儿是不是太大了?
莫非,也是什么“屏蔽层”在作祟?
该死的“屏蔽层”!我为什么要想到它!
齐妙:
小明显然被“屏蔽层”的假想“困住”了。
我了解他,一旦想到什么,就很难撇开,相关他的IT技术,就更是如此。
这下,他可有的琢磨了!
这样的时候,我会停止跟他的一切探讨,悄悄退回到“外行鼓励者”和“道义支持者”的位置。
其实,本来,我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
是他主动要来开解我,结果自己发现新问题,绕进去了。
这也正是他单纯可爱的地方!
如果说,许娜的案子,摘肾事件,针对胜利哥的执拗,我想要找人帮忙的话,小明肯定不是适合的人选,筱阳才是。
可……我不知道,到现在这步,还该不该去关注。
陈筱阳:
说到“立场”,我自认为在这一群人里最有发言权。
这是我的职业决定的。
以齐妙姐跟胜利警官的关系,我认为,除非涉及“大是大非”,齐妙姐永远不可能真正做到“中立的客观”,肯定还是会倾向胜利警官这边。
她一开口,我就体察到了她内心的纠结。
她只讲了个大概还是一多半并不完全,我就凭借职业敏感,捕捉到她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同时又想就那个“什么”借助“旁观者”的“理性”,而且,这个借助,在她,很重要!
我虽然是记者,可不是对谁对什么事都充满刨根问底的好奇心。涉及到刑事案件之类的严酷话题,就会更谨慎。
所以,不等她的支支吾吾告一段落,我就很心硬地说:“对不起姐,我脑子很乱,一下领会不了你的意思。所以……很抱歉……”
看得出,她有点儿失望。
也看得出,失望中间,隐隐夹带着一丝丝类似“解脱”的松懈。
齐妙:
我提醒胜利哥,审问也好,讯问也好,跟许娜面对面时,要非常谨慎地去触碰“摘肾”情节;触碰的第一时间,要特别细致地观测她的“本体反应”,肢体动作、微表情什么的;相比起来,她用什么样的语言应对,倒不是最重要,因为那很可能不真实。
让我意外的是,对这番肯定是出自善意的提醒,胜利哥的反应不仅冷淡,而且还像是夹了一点点抵触、不耐烦式的负面情绪。
我不甘心,提醒他关注许娜的同时,不要忽视其他线索。话一出口就后悔!从他阴沉的脸色能看出,后悔也来不及了。他肯定是觉得,我这话是在说他侦破方向有误。
陈筱阳:
齐妙姐又失望又像“解脱”了什么的那种奇怪反应,让我放不下心。到底还是主动找去,还一直追到胜利警官办公地点附近他们常去的茶室,正看见那一幕——
胜利警官满脸通红,气咻咻站着,哆哆嗦嗦指坐在对面的齐妙姐,说她在用“零业绩”嘲讽他,嗓门不低。我不知道,前一刻,齐妙姐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一向谦谦君子的胜利警官,就这样在我眼里变身成了对女性缺乏尊重的懦夫!
我若无其事地走近他们,假惺惺地说“嗨”。
原本打算“嗨”罢猛转身大炮轰击甄胜利,不料……他……他可真有风度!我这儿“嗨”的“余韵”尚在喉中,他老人家竟一声不吭噌噌噌走人了!等我反应过来追看,人家已经到门口了,头也不回出门,转眼消失。
嘿!
我这反应应该说够快的了。可人家甄警官“跑”得更快!
就在那一刻,我倏而明白了之前齐妙姐内心纠结着的又想回避又想寻求“旁观者”的“理性”的到底是什么!
我猛转回,重重坐在他刚刚坐过的地方,齐妙姐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跟我的动作挺“合拍”地坠落下来,在她脸上划出晶亮的线条!
尽管我很清楚她是女人,可仍然很不适应她也会流泪这样的事实。
也许就是这个“不适应”,推着我把刚刚悟出但并没打算说出来的,一吐为快!
齐妙:
我又说错话了!真的不该拿“零业绩”刺激胜利哥!
那是他作为一名刑警最深的痛!
这么多年,他方方面面都发展得挺好,除了破案。警察不是人人都能破案。没哪条说破不了案就不是好警察。警察有分工的。胜利哥这些年,其实有好几个机会可以离开刑警队伍去个稳当安全舒服的职位,可能还能当上领导。可他一直留在刑警。原本,可以说是为了我。可我出来了,他其实就可以……也许,他一直都想证明自己,用破案来证明,来告诉我,告诉我爸、他师父——他不是孬种!他能做一名合格的刑警!他太需要“零的突破”了!
我何尝不希望他能有“零的突破”?可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底,还是筱阳把话说出来了——她说:胜利哥过于渴望“零的突破”,有意无意会把手头抓到的“做成”大案要案,并刻意追求“一举告破”。
对他来讲,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必须牢牢抓住,谁挡道,谁就是敌人。
陈筱阳: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觉得齐妙姐已经受不住了。
我没敢再往下说——甄胜利现在认准了许娜,为了“一举告破”,为了“完胜”,就算冤枉了许娜,也在所不惜!
齐妙姐要是听了这话,弄不好得跟我绝交。
是的,就这么严重!
因为那是实话!!
齐妙:
我大概能想象出筱阳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做好准备了。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她接下来想说的那些。
我只是不敢面对。
筱阳没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终究不知道,她要真说出来,自己会怎样。
筱阳不愧是大记者,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转换了“语境”——大的话题没变,但一下子把我从牛角尖里拉出来了!
她劝我等等看,又说实在等不住,就在“可操作范围”内,按我自己思路做点儿什么,万一有什么收获,也可以帮胜利哥。她还说,相信我能有收获……
我心里豁然像打开了一扇窗,吹进久违的新鲜空气!
我真想抱筱阳一下!
我就这么跟她说了。她说“好啊”。说着就转过来,一下扑在我身上,紧紧搂住我,把我惊得浑身僵硬。她说“配合点儿”,示意我也抱紧她。我挺尴尬地迎合。谁想,刚抱住她,她居然在我脸上很响地亲了一口,说“爱你”,然后迅速脱离,没事儿人似的坐回去!
我羞得无地自容!
偷眼看周围,觉得所有人都看见刚刚那一幕了,都在偷偷笑我。
甄胜利:
跟齐妙红了脸,我当时就后悔了。虽然心里很气她看不起我,可到底我是大男人,还是她“师兄”,还是……
反正,不该跟她红脸。
当时,我自己下不来台了。
陈记者突然出现,我不知道后面能怎么相处,索性一走了之。
我从没像那一刻那样想要尽快离开齐妙,走得远远的。
我不知道我走了以后她们会不会说我什么,也没功夫猜。
说就说吧,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男子汉大丈夫,做了还怕人说吗。
齐妙说过,许娜对那个被摘肾的病逝者有怨气;那边找到许娜的同行也反映许娜好像因为那两间房子还有她父母,跟那人有什么过节。
这难道不是动机吗?
许娜是医生,想把谁身上的什么摘了去,技术上没问题啊!
所谓“黑链条”,不过是最坏也是最“大”的假设,也可能是单纯的泄愤,我没排除这种可能啊!我也没打算冤死许娜为止。也许是谁教她那么做的呢?又也许,她有帮手呢?还可能,她的怨气被心怀不轨的家伙察觉、利用,她并不知情或者不完全知情啊!
我是想破案,更懂“负一小于零”的道理。
可你们说说看,这案子,到现在为止,是不是只有许娜这一条明显线索?是不是首先得从她入手?她是不是多少都有嫌疑??
我不信所有这些齐妙都想不到,都觉得不对。
她这次那么多挑剔、疑问、不苟同,我就觉得跟个人情感有关。
就算她跟许娜不直接那么相关,莫明呢?我冷眼旁观一两下都能看出,许娜跟莫明……
齐妙肯定在乎莫明啊!
怎么个在乎法,我不琢磨。那不是我该琢磨的。
28
陈筱阳:
甄胜利给齐妙姐发来那则微信我看到了,因为当时正好在齐妙姐身边。
微信说:许娜承认摘了那人的肾脏。说她妈妈为了她,卖过一个肾;本来不用的,全拜那人所赐。
“不会是严刑逼供加编故事吧?”这句话都到嘴边了,我还是没敢说。略想了想,改成“示威!炫耀!绝对的!!”
齐妙姐神情凝重,该不会想到我没敢说出口的那些吧?
她沉默的实际时间可能并不很长,可在当时的我感觉里,就有如“地老天荒”!
“地老天荒”过后,她就那么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微信,说:“筱阳,看来我真得做点儿什么了。”
“人家都招了你还……”我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齐妙姐收了手机,抬起头,目光炯炯地说:“不是她。肯定不是!”
甄胜利:
许娜居然承认了!
老实说,我有点儿意外。有点儿。
意外过后,问细节,又不意外了——没细节。什么都不说,只是承认,表示愿意承担责任。典型的破罐子破摔!反复审了几遍,技巧用到重复,还是……没办法,重新取证吧!
齐妙可能真生我气了,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医院深度取证过程中,得知她先行去做过一些咨询,但人家不告诉我具体都咨询了些什么。正想要不要端出“要求配合”的公安范儿,陈记者发来条微信,是转发的齐妙给她的微信,说:详细调查了许娜离开医院和本市的时间、病人去世时间、尸体保存办法、有无特殊措施等,对照咨询来的肾脏移植相关知识,可认定在许娜可能“操作”摘取肾脏的时间段里,摘取出的肾脏已应该不能用于医疗。
如果这条微信包含的信息都完全可靠,“黑链条”就应该不存在!
作为警察,想破大案的警察,我有一点点失落;作为普通人,希望这个世界安宁善良的普通人,我很欣慰!
那就是单纯的“泄愤”。就像许娜交代的那样,她妈妈没了一个肾,她也要让“元凶”付出同样代价,不管过去多久,是死是活!
说这话的时候,许娜的样子挺吓人的,很让我担心她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莫明:
妙姐告诉我,许娜承认摘了人家的肾,就是因为恨,就是“怨念”作怪。
我不信!
我怀疑胜利大哥他们刑讯逼供!!
我要见她!!!
白莹只知道许娜被抓,也嚷嚷着要见,想告诉许娜“打死都不能承认”。
胜利大哥没理会白莹,只帮我疏通了,从头到尾黑着脸。
我知道他跟妙姐吵架了。这些天,在妙姐面前,我都不敢提他。去看许娜,是我自己硬着头皮直接给胜利大哥打的电话。
许娜很平静,跟我说心愿已了,一点儿都不害怕,一点儿都不后悔,让我忘了她。
她不知道,我身上带了“花生米”。
我不知道,隔着一层玻璃,加上我还有设定的3米范围之内的一名女警,能不能测到她的脑电波,又能不能甄别出哪个是她的,甄别出来,又能不能顺利解译,这可是正常清醒态,“读心机器”还没能突破。
陈筱阳:
齐妙姐做的那些功课里,有我的功劳哦!
相比一遇事儿就只知道喝酒撒疯瞎着急的白莹,我这“成熟度”还是很凸显滴!
那条微信,也是我的主意——让齐妙姐先发给我我再转发甄胜利。
我精心修打了措辞,看上去更像是齐妙姐发给我的。其实,那些是我俩一起努力得来的,本就是要给甄胜利——再怎么“发小儿”,甄胜利如今也是“官”,谁知道像齐妙姐想当然的那样拿到什么信息都无条件分享前面种种都黑不提白不提,他会怎么反应。老百姓,面对当官儿的,怎么也得给自己留个台阶。女人,面对男人,怎么也得给自己加层防护。
齐妙:
筱阳有她的技巧,我照单全收。
我也耍一回脾气——谁让你那么指着我那么大声吼我。
就不见你!就不直接跟你对话!
小明这阵一直跟萧永一起哄白莹,差不多当了主业。
这白莹真是又不省心又帮不上忙。其实她挺聪明的,也挺能干,嘴上说后怕以前对许娜不好,老做噩梦。其实,我能看出,她特在乎许娜。许娜出事,她害怕、记挂、抓挠,几乎崩溃。
筱阳真够意思,手头正事儿能推就推,腾出大把时间帮我。
我告诉她,如果许娜没干而承认了,不管是替人受过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胜利哥他们都审不出什么细节,必定补充侦查、深度取证。再要是收获不足或者干脆没收获,在“重证据轻口供”宗旨下,没法结案,甚至可能因为口供缺乏细节,连像样的“阶段性”成果都形不成。
筱阳问我,是希望胜利哥审出细节、补充找到证据,还是正相反。
我被问住了。
甄胜利:
卡壳了。意料之中。
想想,齐妙其实一直在帮我。很想怎么弥合弥合。可这不是小时候闹着玩,她真生气了。
帮归帮,生气归生气。我了解她。真想缓和,既得坦诚,又得让她觉得“自然”。
先找个人突破吧。案子停的时间不能太长,许娜还在那儿押着哪。
就莫明吧。
第一,大家都是男人,尽管他有些地方不那么……第二,他最近求过我。第三,我觉着,只是觉着,没根据,他跟齐妙说什么、怎么说,都不会出大娄子。
莫明:
见许娜时采集到的3个人的正常清醒态脑电波,我“黑室”同心苑两头忙活,花了老大工夫,勉强挑出“疑似”许娜的一个——多亏之前留了“样本”。看来,脑电波真跟指纹DNA一样,具有“唯一性”。
可正如之前担忧的,“读心机器”还是不能突破正常清醒态脑电波“合理解译”的技术瓶颈。试着体验许娜那段,真把我整疯了!全是乱码一样的无含义画面,交换速度极快,比以前随机采集的别人的和她自己的都要快上好几倍,完全看不清。
我索性闭眼,摸索着关机。就在要关机的前半秒钟,机器突然报警,靠!
死机了!
解译程序运行太快,内存胀满,CPU温度急剧升高!
我赶紧关机,采取降温措施。一边为宝贝机器担着心,一边戴回“体验装备”,想看看跟主机无线连通的“体验装备”在“死机”瞬间的“定格”。结果只看到一片混沌。
29
甄胜利:
莫明答应帮着跟齐妙“通气儿”,提条件——要测许娜睡眠时候的脑电波。
我给了活话——脑电波这东西,不管用多先进的技术测出来,不管能多清楚多客观地反映情况,都不能当证据。
上次他们测的车祸死者,后来我打听了,问题是找出来了,可补充证据没少花工夫,挺悬的其实。
齐妙:
小明带话来说胜利哥想请大家吃饭,让小明务必拉上我,不管我多忙。
小明跟我说想测许娜睡眠态脑电波,跟胜利哥商量,有戏。
我让他学原话,他倒是记性好,可是听不出话里的话——胜利哥在敷衍他,根源不仅仅在于怕麻烦,还在于脑电波不能作为证据,觉得没用。
我给胜利哥去了3条语音微信。
第1条:“吃饭干嘛不直接请我,让人传话,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第2条:“就是测测睡着了时候的脑电波,很难办吗?”
第3条:“不是你脑子里也有个屏蔽层吧?把思路圈死了。”
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会逐条对应作答。
可这次,我错了。
他隔了好一会儿,回了条文字微信——什么屏蔽层?
我禁不住笑。关切地俯在身边一起盯着手机的小明,也跟着我笑,很开心的样子。
笑够,我给胜利哥回语音微信:“测测脑电波,也许能抓着点儿线索。好过没线索吧。”
过了大约1分钟,他回语音微信:“看来我这脑子真是进水了。唉,你说的什么屏蔽层,是不是就这意思?”
不等我回应,小明搂住我,把定手机,连手机带我的手一起擎到嘴边,按住语音键,特别夸张地假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了,也放声笑开,笑得浑身乱颤。
小明更搂紧我,“哈哈哈哈”地呼应着我身体颤动的“节拍”。
莫明:
吃饭时候把胜利大哥灌醉,应该不是事先的“策划”。
如果是,那妙姐和筱阳姐就玩得太深了!
我想,应该不是。至少,灌醉之后让我测他“睡眠态脑电波”,没在计划中。
因为他醉倒之后,妙姐才问我带没带“花生米”。
哦,顺便说一句,被我们习惯叫做“花生米”的“远程脱机单通道无线遥测微型探头”,在白莹推出“临终记忆”计划的第二阶段,做了小小改进,不仅延长了“自储能”的“待机时间”,还进一步实现了小型化,“花生米”的比喻,有点儿不切实际了。可要说是“葡萄干”,还真没那么小。大家都叫惯了“花生米”,也就那样叫下去吧。其实,比花生米小,相当于两颗一般的葡萄干那么大。
永哥没喝酒,也没参与灌醉胜利大哥,开车火速带我回“黑室”,取了“新版花生米”再急叉叉往回赶。途中,我问他老板贾非凡的情况,他摇头,一脸忧郁,说一直没消息,微信都没有,但非实时的网络签署还在继续。
我稍松口气。他又说那个网络签署可以授权别人,弄不好,遇到高手,比如我这样的,盗取了去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听,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到嗓子眼。本想辩解我不是那种“高手”,到底没说。
甄胜利:
我没想到齐妙和陈记者合伙能把我灌醉,更没想到我醉了睡着后,他们测了我的脑电波。
莫明说,从我脑电波里“读”到“秘密”,安排了给许娜测睡眠态脑电波才肯告诉我。
我知道,这多半是玩笑。我坚信自己没什么“秘密”。我不聪明,脑子想的事儿不多,可以说是挺“单线条”的,而且差不多都是家长里短;他们那些聪明人,就算看了去,也不会有什么兴趣,大不了又笑话一通。
许娜的事其实一点儿都不难办——提审,随便找个茬儿出去,跟看守所同事说看看她的居住条件,进监房,莫明给的“花生米”随便往枕头套里一塞,白莹注射了少量安眠药溶液的没开封的矿泉水跟监房里同品牌同规格矿泉水一对调,晚上再把车开到看守所外面最靠近许娜监房的地方,让莫明在车里启动他的“便携式”……
这小子,要不是纯粹的夜猫子,就是太在乎许娜。我这经常蹲坑的主儿都打盹了,他俩眼整夜都瞪得灯泡一样,盯着其实什么都没有的电脑屏幕,我甚至都怀疑他整夜眨过眼没有。
齐妙:
为尽可能确保小明收到的许娜睡眠态脑电波里涉及摘肾情节,我跟胜利哥联手设计了稍早前的白天对许娜的“提审”方案,进行了所谓“心理干预”。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做过头了,“体验”时发现特别多关于许娜母亲的情节。
我跟小明一起“体验”的。
不知不觉,好像有点儿“入戏”,心里酸酸的、疼疼的。一边还在想,如果我“看到”的,就是许娜的梦,梦中的许娜,说不好已经泪湿枕头了。
跟我“看到”同样内容的小明,却没表现出什么能看得出的情绪波动。
我见识过的男人里,小明应该算很敏感的了。
可见,到底,还是男人的心,更狠些。
就在我努力调整情绪,想让自己也“狠”起来的时候,“播放”接近尾声,终于出现跟医院相关的“画面”。
莫明:
我看见了!妙姐应该也看见了!
穿白大褂的人!不像许娜!背影看像男人,挺高大的。
主观视角在移动,到了穿白大褂临着停尸床鼓捣什么的男人正面。
大口罩加低头,完全看不清模样,倒看清戴医用橡胶手套的大手,操着什么器具,在趴着的死人身上血淋淋鼓捣!
靠!这该不会就是在摘肾吧!!
画面陷入混沌。
我以为到头了,刚要关机,又出现新画面——高大的戴口罩穿白大褂的男人,应该还是刚才那个,向主观视角走来,步履铿锵。
主观视角也像在以相似的速度向他去。
相隔很近的时候,男人和主观视角都停住了。
画面开始涌动、缓缓旋转,男人和主观视角快速交错闪现……
我看见许娜了!穿着便装,没有白大褂!
难道,她就是“主观视角”?
画面突然离散、沙化,接着就混沌起来。
我这回没急着关机,静静等待。
果然还有——戴医用橡胶手套的手,把一团血淋淋的东西顺进装满透明有点儿发黄液体的大瓶子……液体被那团东西上的血搅浑,画面也跟着混沌了下来。
齐妙:
果然,摘肾另有其人!
脑电波解译出的虚拟情境最后那个画面里透明有点儿发黄的液体,应该是福尔马林!
许娜睡眠态脑电波解译出的全部虚拟情境,表达了这样的故事——有个掌握医疗手术技术的男人,在许娜确知甚至可能旁观的情况下,摘取了受害人肾脏,而后并没用作他途,直接泡进装着福尔马林的大瓶子,也许就当标本了……
可是——如果许娜是旁观者,而承认是她所为是替人受过,那之前她就摘肾情节没交代出任何细节,就不合理。
换了外行人,看医生做手术(实际不大可能),说不出细节情有可原;可许娜是医生啊!
难道,她的承认,不是想替人受过?而是出于别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又也许,她没旁观,确实不知道细节……那,脑电波的“显现”,又是……
莫明:
如果没有之前的经验,也许妙姐的疑问,又成了新的“死疙瘩”。
好在,前面有过这样的情况,就是脑电波可以把人的想象“反映”成“记忆”。
前提是,那个想象频繁、强大、主动。
也就是说,有可能,许娜真的没旁观,只是因为害怕、愧疚,或者别的什么比较强大的心理主导力,想象自己旁观了,并将这种想象“种植”成“记忆”。
齐妙:
姑且就按小明的解释去设想,我提示给胜利哥再审许娜时的两个关键点:
一,告诉许娜,警方已找到泡在药液里的肾脏。
二,不做任何铺垫,直接问,穿白大褂的男人是谁。
我还交代胜利哥,之前应该做两件功课,一是跟我们一起或者他单独“体验”许娜的脑电波;二是集中力量去找那个药液瓶子和里面的东西,就算一时找不到,划出范围也行。
胜利哥完全相信我和小明从许娜脑电波里“看到”的,说他不用体验,省出些时间做第二件功课。
甄胜利:
谁说我破不了案!
这回,我不仅能破案,还走到“神探”齐妙女士前头啦!
设想“黑链条”的阶段,我真是“咬死”了许娜。说我一根筋也好,“单向思维”也好,反正,认定的线索,我绝不会留大空儿!
得知许娜回了老家,你们以为我只是给她家乡的同行发了协查通报?那万一她没回老家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咋办?
敢发协查通报,肯定有依据!
感谢火车票实名制!
通过检索售票信息,不仅查清许娜去向,还搜集了前后近期跟同方向或相近方向的所有信息,交内勤筛查。
当时是照“黑链条”摆的架势,人力物力充足!
筛查定了4个基本方向,第1当然是可简单识别的许娜的社会关系;第2是医学背景医疗行业,第3是第2和第1的“大交集”,就是许娜曾就读的医科大学和包括她工作的这家医院在内的该大学本市所有附属医院,第4就是许娜工作的医院。
这可不是轻松的工作。
当我放弃“黑链条”思路的时候,还在进行。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没“叫停”。当时只考虑“面子”了,不想,竟有意外收获!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个意外收获,很可能就是破解案情的关键线索!
30
齐妙:
我得承认,胜利哥的认真、执着,还有“面子”,堪称“步步为营”的“硬实力”!
至少,在这个案子上,是这样!
那个他为了“面子”没“叫停”的大海捞针式的筛查,在“读取”许娜最近的睡眠态脑电波的紧后时段,显现出了一个简直有如从天上掉下来的线索——有个姓罗的小伙子,在许娜离开的第二天,购买了同方向却只到许娜家乡所在省省城的车票。
这个小罗,是许娜就读医科大学毕业班学生,事发前一个多月到许娜工作的医院实习。
从医院没能了解到他跟年长他3岁多的学姐许娜有什么特别关系,但医院明确讲,他这次是“不假而走”,以为回了学校,没人问。
顺着这条线,胜利哥他们很轻松就查到小罗实习医生于许娜在家乡被拘捕的前1天从省城回本市的航班信息。
医院方面表示没见他回来医院……
胜利哥亲自、便衣,去了医科大学,很快找到小罗,只问了一个问题,小伙子就全撂了。
那个问题是:知道许娜这次得判多少年吗?
甄胜利:
再审许娜,一个问题都没问,只说小罗都撂了,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她就崩溃了,恳求承担责任,说小罗还年轻。其实他俩就差3岁多。许娜的口气,像大几十岁的长辈似的。
那个小罗是本地人,一进学校就喜欢上了学姐许娜。因为个性方面的问题,加上许娜身边总有个破坏力战斗力都在“高点”上的白莹,他始终不敢“进攻”,生生暗恋了三四年,侧面了解到了所能了解的关于许娜的一切,包括许娜母亲曾在她们家乡所在省省城做过“肾移植”的“供体”。
但因为许娜所在省当年有从辖下各地高中“掐尖儿”归入省城定点中学的“土政策”,许娜虽是在家乡参加的高考,可“学籍”却是在省城,根本不懂得那些“土政策”的小罗,一直以为许娜的家乡就在省城。
实习阶段,他削尖了脑袋,终于钻到许娜工作的医院。
这时候,他长大了,白莹也不在许娜身边。他有胆子了,可还是难以克服个性中的某些东西,始终不能“正常”地“追求”,而是默默“追随”。
于是,他发现了许娜对那个“大姨”的“格外关照”,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知道了许娜母亲当年“卖肾”跟病床上的“大姨”有关,牢记在心。
许娜发现了他的“跟踪”、“偷听”,刻意保持距离。
许娜不是不知道小罗的“情”,可从没想过去“对待”——年龄和地域的差异先不说,她的内心,始终被那份“怨念”填住,从没真正想过其他。
似乎,在她的生命中,完成母亲遗愿之后,没有任何规划和设想。
病人死了,手印也按了。该办的事办了,“怨念”也都“交代”给莫明了。
许娜觉得该“离开”了。去医院确认假期的时候,本想跟小罗交代一声,却意外发现他从太平间出来。进去一看,吓傻,赶紧追,直追到学校,眼睁睁看小罗把摘出来的肾脏丢进福尔马林。
齐妙:
小罗本想这件事不告诉许娜的。这小伙子真有意思。抛开法制人道这些先不谈,单说这份暗恋的情,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居然从没想让许娜知道!
可许娜看见了!
她跟胜利哥交代:她很震惊,很害怕,第一反应就是逃开。后来,脑子切换到家乡老屋和母亲遗愿,没顾上多想。警察一出现,她就知道事发,但不知道小罗“现”了没有。被提审时,她觉得小罗还没“现”,索性自己承认了。她不知道摘死人的肾没用作任何用途会是多大罪过,只知道,小罗的前途,应该比自己的光明些,想为这个痴情的男孩子做点儿什么,就当报答他一片深情了。没想,到底还是保不住……
小罗交代:他真没打算把摘肾的事儿告诉许娜,他只想默默地为她做点儿什么。可当他把摘下来的肾脏放进药液时,察觉出有人在窥视,追出去,看见许娜逃离的背影。他追过去,可惜太没技巧,跟丢了。他也不知道许娜住哪儿,就去医院找,得知许娜请假回老家,忙不迭买了次日的票,跟去了许娜家乡所在省的省城。许娜不接电话,他也没加过许娜的微信。茫然地在偌大省城搜寻,当然找不到。等清醒过来,才觉出害怕,赶紧飞回来……
莫明:
清楚了!全清楚了!在我看,这事儿就算完了。后面就是追究那小子的责任了。该抓抓,该判判!哦对了,丫去摘死人的肾,为心中女神,完了还不想让人家知道,是不是属于变态啊?得不得判之前先做个精神病鉴定什么的?
按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广义讲,应该严厉声讨作案人,抚慰受害人家属,还死者尊严。可那都跟我扯不太上,我也实在犯不着装的苦大仇深似的,把心里的宽慰、高兴藏起来。
没错,这虽不是好事儿,可刨底儿一看,我还挺高兴的——许娜发现那孙子摘人家的肾,是在“黑室”跟我“交底”之后。
也就是说,“交底”那会儿,这事儿还没在她脑子里,所以,脑电波也好,许娜也好,都没“骗”我。
可是——真应了那句老话——甘蔗没有两头儿甜!照现在看,人家许娜根本没设什么“屏蔽层”,我的“屏蔽层”假设,等于失去了最初始其实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理据支撑”。
那接下来,问题来了——到底有没有“屏蔽层”?
之前的假设,是不是仅仅只是情绪化的胡思乱想?到底要不要放弃这个假设,“关闭”关于它的思考?还是排除“干扰”,坚持假设,作为后续深度研发工作的一个要件?
纠结!真纠结!!
齐妙:
小明的“纠结”,我能体察到,可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到他。
思想,本就是人类最复杂最多变最具不可控性的产物。
某种思想一经产生,无论怎么“屏蔽”,社会科学角度来看,都不可能跟从没产生一样。
这个很接近“普遍真理”的“道理”,跟小明,试图用机器的方式“钻进”人的思想的家伙,不用试,肯定讲不通!
莫明:
我想到一个“决策”的办法——再测许娜的脑电波,了解她在“信息打通”后的潜意识,细心比较,看能不能有发现,再看“发现”能不能让我多一些依据,帮助做出“屏蔽层”假设有没有条件继续存在的判定。
妙姐明确支持我。因为前面测许娜的睡眠态脑电波很顺利,这次还想如法炮制。可没想到,出了岔子。
齐妙:
胜利哥再“神通广大”,也是有限的。作为老警察,所有“面子”,都必须建立在遵守规则的基础上。这是他的信条。这个信条及其坚持,让我真正看到“灰色不灰”的“技巧”。
可这个“灰色不灰”,这次却小小地闪了小明一道——许娜知情不报加过后隐瞒,被处最高期限刑事拘留,转去了拘留所。虽然胜利哥在拘留所也有“路子”,可按规定,拘留期间,除非有明确理由,家属以外的人,不能见被拘留人。“花生米”安眠药什么的,想送进去,要费周折。胜利哥说反正前面都算上拘留所其实就呆3天,出来再说呗。
莫明:
我知道就3天。可他们不明白,许娜出来了,就是自由身,就能自己选择跟谁接触不跟谁接触。要是她不想见我,前面横着个白莹,那事儿基本等于没法办!
算了,听天由命吧。
其实,我挺想她早点儿出来的。
这事儿一出,医院估计难留了。据说被摘了肾的“大姨”家里人闹得可欢,开出天价赔偿金额,不答应就不收尸……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想办法护住许娜,别让她再遭什么人身侵害!
去接她!第一时间见到,难道她还能绕着我走不成!
这事儿,永哥在行,找他商量!
萧永:
小明说的事儿太小儿科了。好办!
可惜,都准备好就等第二天实施了,多日“失联”的老板突然来信儿,说明天回来,第一时间要见小明。
好不容易有了音讯,我什么都忘了,丁点儿磕巴没打,就应了。
莫明:
这可能就是老人们说的“命”。“命里该着”我没法第一时间见到“重见天日”的许娜。
罢了!就当“有缘无份”吧。老板相邀,得有点儿职业精神。好歹咱也是个专家啊!
萧永:
看得出,小明对“时间撞车”没什么意见,还是选择见老板。
也对,许娜肯定有好几个人去接,不缺他一个。可老板指名道姓要见他,就是他,不是别人。
不知道他是为接许娜还是为见老板,反正狠狠把自己收拾了一通,乍一见,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莫明:
永哥夸我收拾得好,但是说我的休闲服有点儿色调夸张。那是我的“礼服”,酒红色,穿上特提气。永哥说老板红绿色盲,穿得再艳也看不出来。就因为这毛病,老板很少自己开车,怕辨不清红绿灯。
可是,我俩一起出现在老板面前时,老板张口就夸我的衣服好看、鲜艳。
出去一趟,红绿色盲好了?还是永哥记错了?
萧永:
我怎么会记错,这么多年了。
红绿色盲不是说是遗传病好不了吗,怎么……
忽然间,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儿紧张,不敢看跟小明谈笑风生的老板。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