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赵永培《七月半的豆腐》(散文)
文/赵永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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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豆腐,虽然营养丰富,富含铁钙等多种对人有益的有机原素,又是一道不错的美味菜品,但是对我们现在的人来说也许太普通了,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天天都能看见有人在叫卖,随时都能买到,随时都能吃到,已经没有多少人想吃了。
然而,对我来说,豆腐留给我的印象却极其深刻,甚至是不可磨灭。因为它承载着父母对家的辛劳操持,对儿女们深深的爱,一家人欢乐的幸福时光……
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物质匮乏,生活紧张,一年四季能有玉米搅团吃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很多的人家还在青黄不接时挨饿,只能吃点牛皮菜填肚子,甚至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至于吃上一顿干饭和面条,那也是很奢侈的事情了。那时我孃孃总是说:那怕喝上一碗米汤,喝上一碗面汤也心满意足了。当然,猪肉更是少得可怜,工人凭肉票供应,每月一斤半,至于我们土生土长的农民,一两个月能吃上一次肉已经是好的了,就连逢年过节也是很少有肉的。没有了肉,过年过节怎么办啊?那就用只有豆腐来替代了。
每到过节的前几天,我的爸爸妈妈就要开始忙活了,准备过节的食物——豆腐。首先是拿出上好的黄豆,倒在簸箕里进行挑选,把生虫的或霉烂了的颗粒不饱满的选了出来,然后用水浸泡,泡黄豆极为讲究,不能沾油和盐,沾上了油或者盐,就做不成豆腐了,不仅浪费了黄豆,当时在农村还有个说法,过节的时候,豆腐做不成则是不吉利的表现,有不好的兆头,预示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因此,妈妈总是在泡黄豆之前把锅或盆子洗了又洗,并反复叮嘱我们不要在这里玩耍,千万不能把盐弄进水里。泡黄豆夏天用冷水,冬天就要把水烧热。水量也不能太多或太少,刚好把黄豆全部淹没还要高出一指拇就行了。浸泡的时间也有冬夏之分,冬长夏短,冬天大约一个晚上,夏天有六七个小时就行了。
泡好黄豆之后,就要把黄豆磨成豆浆。那时没有打浆机之类的机械,就只有靠推磨了。爸爸是石匠,打过石头。因此我们院子大磨幺磨手扳磨齐全,每到过节的时候,全队的人都要端上黄豆,来我们院子里来推磨。当然磨豆浆只有用最小的手扳磨了。磨好豆浆,把豆浆倒在锅里,用火烧开后,煮二十来分钟,再用做蚊帐用的罩子布做成的滤帕进行过滤,把豆渣分开出来。然后在滤出来的豆浆水中加入胆水,加胆水时,妈妈总是小心翼翼,先把胆水倒在盛饭用的勺子里,慢慢的轻轻地把勺子斜着在豆浆水面上缓缓移动,使胆水慢慢地浸入豆浆中,两三分钟后,就有絮状的豆腐脑形成。这样反复几次,直到豆浆水变清。接着再烧小火煮几分钟,然后把滤帕放在筲箕里,舀起豆浆过滤后,再把滤帕四周向上覆盖,放上木板,加上重物压榨,使水份榨干成形,这样豆腐就做成了。
记得有一年的七月半,七月半,又叫鬼节。名叫七月半,其实根本不是七月十五,而都是在农历七月十五之前,十一到十四。七月半在农村是相当重视的一个节日,是和春节一样重要,不仅祭祀祖先,还是合家吃团圆饭的一个节日。七月半到了,爸爸妈妈早就准备好了黄豆,我们家是十四过七月半,为提前准备,七月十二晚上就把黄豆泡好了,十三这天,吃过午饭,爸爸妈妈就开始推豆腐了,他们一左一右,手握着磨子把手,用力使磨子旋转,妈妈右手还得用勺子不停地往磨子里添加泡好的黄豆,看着白晃晃的豆浆从磨子里流出来,我们也高兴得手舞足蹈,而爸妈却汗流满面,汗水打湿了衣服,手上也打起了血泡,就这样,两三斤黄豆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推完。
然后就是烧火,过滤,放胆水,等妈妈小心翼翼地将胆水点下去,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了……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锅里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乳白色的豆腐出现,妈妈着急了,又重复点了好几次胆水,锅里的豆浆却依然没有动静,这时妈妈几乎崩溃了,急得满头大汗,这可是我们一家过节的希望啊,希望一下子破灭了,妈妈眼里含着泪水,唉声叹气……感叹运气不佳……
豆腐虽然没有做成,但盼望好久的节还是要过的,家里没有了黄豆,晚上妈妈就挨家挨户去借,走了五六家,才借到了两斤三两黄豆。第二天中午,我们终于也吃上了盼望已久的豆腐。
在我的记忆中,这个七月半的豆腐是最好吃的豆腐,虽然一家八个人只有五两猪肉,但在妈妈的精心操持下,饭桌上,品种还不少,红烧豆腐,油煎豆腐,凉拌豆腐……现在想起来,都还是那么的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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