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疏竹《说给姥姥的话》
文/疏竹
【作者简介】疏竹，本名吴国丽，大学毕业后在药企工作至今。赤峰市作协会员，赤峰市诗词学会会员。2016年出版个人诗集《雁语集》，其散文与现代诗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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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又是清明节了，山里尚寒，万勿减衣。
那一年我跪别父亲的时候，大表姐说我象极了您。我知她说的是，不但她以为我酷似您，我也如此认为，我一直以为你不曾远走，今天亦是此种感觉，您只是出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留我看守家门。
您给我讲我小时候的故事，风轻云淡，及至我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喂养一个没有母乳的孩子有多难，更何况是在那个连饭也吃不饱的年代，你说为了让我喝上羊奶和生产队长吵架，只说你赢了的结果，中间的艰辛都略过，我也以为我那羊奶喝得容易。是啊，七八岁的孩子哪里会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又怎知我成长的过程有你万千的付出，我只是贪婪地在你的庇护下任性地长大，那一条条的街道，那一家家的院子，我来去自如的背后，透支多少您的心血。在您的守护下，我把异地过成了故乡。
您不识字，一双小脚执意把母亲送出了山，您给了母亲一个全新的世界，母亲又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给我，而我，也终将给我的孩子一个全新的世界。记得当年舅舅劝父亲不让我继续读书，我怕父亲顶不住压力，急得偷偷和您诉苦。您一边往灶膛里填火，一边淡淡地说“别听他的，不念书，做什么，放牛吗？以后找婆家的时候，人家一打听，哪个闺女啊，哦，山坡上放牛的那个，好看啊？”一想自己站在山坡上放牛的样子，我笑，您也笑，笑过后，我又背着书包去学校了。是这样吧？
到了我恋爱的时候，我把他照片给您看，您端详得可真是仔细。您说，对象还得自己找，我知道这勾起了您的伤心事。记得您给我讲您是怎样被贪财的表哥许给姥爷，洞房夜才知道要做两个几乎和你一般大孩子的继母时，我说“可以离婚啊”，您笑了“那时不兴离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随，您就从城里女子变成了乡下妇人。干不动农活，连本家的侄子都能训斥您，两个岁数大的弟妹也变着法欺负您。您说这些的时候，好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而真正让您念念不忘的是我那些夭折的姨和舅，您说一到夏季拆棉衣的时候，看到那些小袄小裤的就伤心，每每说到这，您就会停住，目光飘忽，好象是在寻找他们小小的身影。现在，你们母子团圆了吧，应该团圆了。
您说，今生的亲人，死后不一定是亲人，因为这一世，有的是因为报恩成为亲人，有的是因为报仇成为亲人，这一世的亲仇报过了，死后就不再是亲人了。那我们呢，一定不是今世报亲报仇死后陌路这样的简单，不然，为何，在您离去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会魂不守舍，锥心地难受。我记得您走的时候，是阳历七月，是万物生机勃勃的时候，是我将要可以报答您的时候，是一个午后，是太阳热过之后渐渐冷却的时候。
您的坟在哪儿，我至今不知。舅舅说您依姥爷而眠，我知不是这样的，您说过，因为姥爷之前有过两任妻子，您只能隔着她们住下。没关系的，在我心里，有您永恒的住处，您生时怎样，现在也便怎样。那山，那土，只是借它寄您的躯壳。虽是借它寄您的躯壳，我仍然担心那山的夜太冷，那山的冬季太荒凉，那两个大姥姥会记恨您陪姥爷时间最长。
真的有些担心。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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