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漢)与傩
汉(漢)与傩
一、汉
(一)“难”是“汉”的本字或字根,即“汉”的本源是“难”
1、“汉”的解释并没有搞清楚“汉”的起源
字典对于汉的解释是:会意。从水難(省去隹)声。音熯。本义:水名。即汉水。说文解字【卷十一】【水部】汉,漾也。东为沧浪水。从水,难省声。古文。呼旰切〖注〗臣铉等曰:从难省,当作堇。而前作相承去土从大,疑兼从古文省。
很显然,以上的解释,可以明白“汉”是汉水的名称,也可以明白“汉”的读音,还可以简略知道“汉”字的演变。但很难搞明白“汉”的来源。
作为汉文化的标志,搞清楚“汉”的来龙去脉是很重要的,如同我们要搞清楚“华”“夏”“夷”“蛮”等这些华夏文明的符号一样,因为我说过多次了,这些才是华夏文明的文明密码。
2、汉(漢)出自难
“汉”这个字,是由“氵”+“堇”+“佳”组成,省略成“氵”+“堇”。也有的是把“堇”下面的土去掉,写成“大”(就是漢)。简单说,“汉”的字形构造,是“氵”+“难”或者“漢”。
由此可见,“难”由“堇”+“佳”组成或“漢(省去氵)”+佳组成。
什么是“难”呢?《説文解字》:難,
也。从鳥,堇聲。難,
或从隹。 现在“难”字的鸟组合不见了,都是佳的组合。
“难”的第一种写法:“堇”+“佳”组成。
“堇”是什么呢?“堇”是“槿”的本字。
“木槿”是什么呢?“槿”是木棉或荆条。木槿落叶灌木,高3-4米,小枝密被黄色星状绒毛。木槿是一种在庭园很常见的灌木花种,中国中部各省原产,各地均有栽培。在园林中可做花篱式绿篱,孤植和丛植均可。木槿种子入药,称“朝天子”。木槿是夏、秋季的重要观花灌木,南方多作花篱、绿篱,也可以用槿条制作“框”或“笾”等盛装东西的器物。
这里一个关键的词汇,就是“槿是木棉或荆条”。《说文》说:荆,楚木也。在楚国建立前,楚国的核心区域现在的湖北境内,就被称作“荆”,古荆州是也。所以“堇”就是“荆”。说到这里,作为湖北人的我,对于“难”由“堇”+“佳”组成九很明白了!实际上,“佳”进入到丛生的荆林中,就“蒙难”了!
“佳”是什么呢?“佳”是不会飞的鸟,山鸡之类,孔雀、锦鸡都是山鸡之类。山鸡就是生活于丛林中的野鸡。这些山鸡,就是鸾鸟的起源之标的物。把鸾鸟归之于凤凰类,是后来的事情。而凤的起源物,是鸿鹄,就是大雁。凤是与太阳紧密联系的,而鸾鸟则不是。在中国的远古时期,实际上是西鸾而东凤的。
山鸡生活于生活于丛林中,在武陵山这样的地区,还有鄂西豫西到大别山这些地区,都是它的生活地。如“雒”“淮”这样的地名,都与山鸡有关。
山鸡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当然是作为食物被人类“吃”。在一种情况下,人是最容易捉到山鸡的,就是山鸡进入丛生的荆木林中。进入荆木丛中的山鸡,就成为了“憨鸡”了,这就又记起了“太昊生咸鸟”之“咸鸟”。“咸”这个字,在现代汉语中是“把盐把多了的味道”,就是“盐味很重”的意思。“咸”与“鸟”组合在一起,肯定不能理解成“盐味很重的鸟”了。所以“咸”也经历了变化。在楚地,“咸”读做han(憨),所以“咸鸟”实际就是“憨鸟”,鸡被人或狗追得跑不动窝在地上不动且张嘴喘息,就是“憨状”。山鸡进入荆木丛,憨憨地跑不动,就很容易被人捉来吃掉,这不就是“蒙难”了吗?所以“难”由“堇”+“佳”组成,表明进入荆木丛中的山鸡就是“难”。作为汉水两边,是荆木丛生的地方,由“难”延伸出“汉”就很自然的事情了。
“难”的第二种写法:漢(省去氵)+佳组成,即難。
这个省去“氵”之后的“漢”电脑打不出来。理解这个字,就要从“熯”开始。“熯”由“火”+“廿”+“口”+“大”组成。“廿”是头饰,就是动物角,羊角或牛角戴在人的头上;“口”(脑袋)+“大”(人)是人;“火”就是用柴火点燃烧火。这是一种古老的人祭活动。这种人祭,一般就是在其他一般祭祀达不到祭祀的目的、神不赐福于众人的时候举行的祭祀活动。这个被献祭于神的人,是大巫师自己或者是首领自己。就是把大巫师或者大首领放在火上烧烤,敬献给神。这种人祭,是最最壮观也是最最没有办法的人祭,此人祭完成后,如果神还不降福给众生,人的希望就崩溃了!这就是“大难”了!
从以上可以看到,“难”在上古文明种的意义和存在就是“蒙难”。
3、“难”出自“艰”,“艰”就是上面说的“人祭”
甲骨文艰
远古没有鞭炮,声势浩大的人祭活动开场前,一般就是盛大的擂鼓造势了。远古的“鼓”是竖起来的,所以不叫“打”,而叫“擂”。
艰:本义是动词,就是蒙面受难,活人献祭。艰的本义只见于古文 ,现在艰的本意遗失了。《尔雅 · 释诂》的解释是:艰,难也。从“艰,难也”的解释看,“艰”是“难”的本源。所以《说文》的把“堇”“去土从大,疑兼从古文省”的解释,不深入领会,是难以理解的,“把堇去土从大”,才是“难”字的本源。对“艰”的解释,就请看上图体会了。
“难”字“从堇从佳”,起源地可以肯定地说是在先楚,是先出文化的遗迹。这个“从堇从佳”的“难”字,可能是周代之人所造,反应的是“鸟(佳)”入“槿”受到羁绊的情景。“佳”进入到“木槿”丛林中,又笨又憨,张开大嘴惊慌不定,就是“咸鸟”的性状。这个“咸鸟”之“咸”,在楚地读做han,也就是“憨”,行动很慢的意思,所以“咸鸟”就是“憨鸟”。“憨鸟”入到木槿丛林中,野是“难”,因为人们很容易在木槿丛林抓到“憨鸟”做美餐了。
无论是“熯”,还是“难”,其实都是来源于“艰”。“艰”,是一种献祭的人坐在木材上,然后点燃木材火烧献祭的人的壮烈的祭祀活动。这个被火烧的人,就是最高级别的巫师或者王者了!这是一个种族在遇到无法克服的灾难面前的最终的祭祀。这个祭祀举行完毕还达不到祭祀的目的,接下来恐怕就是举族殉祭而灭亡。
4、“难”之造字演化与“难”文化和“难民”
总结以上,“难”是由“艰”演化而来。也就是说,“难”是对“艰”在意义上的引申。在称为“艰”的祭祀活动中为人类祈福而赴死的这种行为,就是“难”(難,即蒙难)。
在“难”(難,即蒙难)产生后,“难”(難,即蒙难)的又被转移到“佳”(落入槿木丛的野鸡)身上,产生了“
”。
那么,有“难”这个概念或文化符号的人群,有一个显著的地域特征:生活在槿木丛生的地方。有两个显著的文化特征:一是有利用槿木林捕食佳的生产方式;二是遇到不可克服的灾难时会使用“艰”的人祭活动。根据槿木就是荆木和人祭活动,可以推理如下:槿就是荆,荆就是后来的楚,所以有“难”的文化理念的人群,生活在荆楚。从考古看,目前最早的人祭在高庙文化、城头山文化、石家河文化都有遗迹证据,均在荆楚的范围。可以称他们是生活于荆楚的早期族群——难民。这个难民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难民,而是生活于远古荆楚地区、在槿木丛林中捕食佳、在大灾难来临时举行“艰”的人祭活动的先楚居民。
(二)“难”向“汉”的演化
实际上,对于把“汉”与流放地相联系的说法,我一直是不敢苟同的。在文明之初,谁有权力流放谁啊?所以“难”的起源是不能与“流放”联系在一起的。“难”在起源阶段不会是“落难”,而是为了族群祈福而主动献身——蒙难或者赴难才是正确的。
对于“难”演化成“汉”。我们知道,“汉”见之于《诗经》,指天上的银河。银河也被称作云汉、银汉、天汉;也可以泛指浩瀚星空或宇宙。关于“汉”,《诗经》中是很多的。而在《禹贡》中,就有“汉水”的记载。有一种解释就是:因为湖北的汉水与银河在夏季的走向一致,所以汉水也被叫做“地上的银河”,这是中国古人“天地对应”观念的体现,所以汉水得名汉水(现在的汉江)。在古人的认知中,横亘天空的银河与横卧秦岭与长江之间的汉水,形成天地对应关系。
我不否认“汉水”与“天汉”的“天地对应”关系,要探讨的是先有“汉水”的命名还是还是先有“天汉”的命名。“银河”本身就是一种借指,所以云汉、银汉、天汉同样是一种借指。这个借指的本源物是地上的“汉水”。原因就在于云汉 、银汉、天汉中的“汉”,均脱离了“难”的本意。
为什么用“难”+“氵”组成“汉”呢?因为汉水流域是难民的主要家园,汉水是难民的母亲河。
(三)“汉”、“汉民”与“汉族”
“汉”的观念建立起来后,“汉”就逐渐地取代了原始的“难”,“难”食物原始意义也逐渐消失,演变成了落难、困难之类。这应该是很好理解的。
“难”为什么向困难或落难演变呢?这跟夏朝遗民和商朝遗民西南迁移到汉水流域有关。夏朝遗民一部向北迁移到了草原,成为了匈奴的核心族群。一部南迁到江汉地区。商朝的遗民一支也是北迁到东北建立了箕子朝鲜,一支南下到了江汉地区。他们就都是落难之民了。中国各族的起源地在西南,落难之后也是回归西南,这是上古常态。从血统来看,夏朝族群属于古夏人系统与黄帝系统;商朝与炎帝系统共祖,曾经被黄帝统治过,和古夷人系统也有较大的交集,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商朝族群、炎帝族群、藏族是共祖的。因为江汉地区主要是夏朝遗民生活着,所以商朝遗民南迁到西南是不受欢迎的,商朝遗民南迁支系继续南迁到了越南。越是翻越,就是迁徙;南原本就是难。
“汉”经历了“水名(汉水)”到“地名(汉水流域)”到“朝代明(汉朝)”到“汉民”的演变,最后成为“汉族”的名称。秦朝末年,经陈胜吴广引发,项羽和刘邦崛起而灭秦。项羽自封西楚霸王,封刘邦于汉中建立汉地方政权。刘邦灭项羽后,就以汉作为了国家名称,这就是汉朝,汉朝之民均是汉民。以后的演变我就不说了。
二、傩
汉与傩之源都在难
从造字上看,傩与汉一样,与“难”有关,即“难”是“傩”的本字(见上图)。但是从语音来看,傩与汉与难就相去甚远了。有人说傩来源于瑶侗语,这种说法我同样不敢苟同。
与佳有关的河流,还有“淮”和“洛(雒)”,这两条河流只有“佳”,没有“堇”,所以有“佳”的河流有多条,但既有“佳”又有“堇”的河流只有“汉”。“洛(雒)”的发音是luo,那么傩的发音是nuo也就是不奇怪的事情了,南方音到现在也是l与n不分的。
从语言的角度看,傩的来历脉络也是很清楚的。有一个族群把原始稻叫做“秜”(ni),沿着这个发音习惯,他们把栽培稻中有粘性的叫做“糯”,我说过多次了,“糯”在远古是很神圣的,糯米专门用于祭祀,还可以酿造酒,还可以做很多甜美的小吃,中国的建筑和墓葬方面也大量使用糯米汁搅拌三合土形成中国式的水泥。所以远古是以糯为神的,即糯神,由糯又演变出农(nong),所以糯神也就演变出农神,祭祀农神的活动就是“傩”。
从祖神的角度看,这个族群称祭祖的仪式为“尼”(ni)。在祭祖活动中,代替先祖接受祭祀专门享用祭品的人就叫做“尼”,“尼”是先祖之“尸”。在最原始的祭祖活动中,是把祖先的“尸”重新挖出来进行祭拜的。但是这个“尸”很恐怖,也不好看,所以后来就找个活人作为祖先之“尸”坐在祭祀位置上接受代替祭祀。这就是祭祖文化的来源和演变,其中就产生了“尼”“尸”等祭祖概念。再后来不用“尸”,而是用牌位代替祖先,就形成了“且(ju)”,加上祭祀的象形“示”,就又形成了“祖”。从现代汉语看,“尼”的原始意义已经消失了。“尼”本身也有起源,“尼”来源于对生命来源的追索。生命来源于男女交合,男女交合图被古人简化成“x”,这个原始的“x”(尼)出现于彭头山文化遗址。可以推想,在原始的“x”出现前,尼(x)还有漫长的形成历史,到彭头山时期(距今9000年前)才浓缩成文字“x”。“尼”在甲骨文中的形态就是两个人紧紧爱在一起。这些我在《皇皇者华.崇拜和图腾.尼崇拜和尼、尸、夷的演变》一文中进行过详细的探讨。“尼”“尸”最终演变成了“夷”,女娲崇拜也源于这个“尼”。文化程度极高的“夷”,在周代演变成了贬义的“夷”,如同“蛮”一样。祭祖活动,同样被称为傩。
所以我一直说,在起源阶段中国各族实际是一个共同体,在同一个生活圈和文化圈里。这个最早的文化圈和生活圈,就是以泛滇黔地区为中心的区域,南到中南半岛北部,北草原大漠,东到大海,西青藏和南次大陆。这个共同体的中心族群,就是我说的华尼人。在中国境内,由“华”分化出“胡”,由“尼”分化出“夏”和“尸(夷)”,在进一步分化,就形成了现在中国境内的诸族(主要指土著)。草原上的诸族,追根溯源,也是诸胡、诸夏与诸夷在草原上的分化组合而已。中国的诸族,也是诸夏、诸夷与诸胡分化组合而成的。总根在“华”与“尼”。南方汉族中就有没有蒙古斑你、蒙古褶的人群,他们就是没有北上草原的古胡后裔。
在早期华尼人的概念中,华是火,华是太阳,是一种自然神崇拜,没有人格化。农神和祖神是人格化的神。农神是头顶太阳的人,祖神就是女娲。神农是由农神派生出来的。农神在北进入中原的过程中演变出神农。神农时期“天雨粟”,为什么呢?这个“粟”就是文化特征。“粟”是秦岭以北的旱作物,不是秦岭南的水稻。所以农神起源于南方,神农形成于北方(以秦岭-淮河为界限)。
从文字造字的角度看,“傩”是“难”的继承和扩展,就是对远古祭祀文化的继承和扩展。“难”加“水”就是“汉”,“难”加“人”就是“傩”。对于“傩”的演变,不是我想要说明的,但是要指出的是,什么“萨满教”的根在于“傩”。中国原始迷信的根,也在“傩”。世界宗教的根,也在“傩”。把“傩”打上瑶侗或苗的烙印,是很荒谬的。
远古第一个文明中心,是西南及湖南。第二个文明中心,是以大别山为中心的江汉、中原、江淮。第三个文明中心,就是中原。
从距今5300年开始,中国远古文明进入新时代。
黄饮冰2018年2月22日星期四于孝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