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时光
转眼又秋天,这一年,遇到很多孩子,短暂相处的时光闪过,然后看他们渐行渐远,直到生活中再也找不到彼此存在的痕迹。而我留在原地,迎来新的一批。我们注定只是彼此路边的风景。对我,与他们的交谈是一场足不出户的心路旅行。在这途中,我看到了生命最初的光。
众多的孩子中,辰是我最喜欢的,她干净得像刚出水的莲花,总是低着头,或默默地发呆,或絮絮地诉说,总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她弱不禁风,小心思里常有着很多悲天悯人的情怀,虽然有些幼稚,却散发着人性最朴实的的善良。她仔细的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小东西,欣赏着它们,路边的流浪狗和野花,窗边的树叶,马路上的行人,就连傍晚混乱的车灯霓虹灯的闪烁都让她痴迷于光和影的变幻。她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她说,她的小伙伴对她都很好,路边卖东西的阿姨很善良,修路的农民工很辛苦。她还说学校和家长把她的路都装上了栅栏,她不喜欢。她舒展着身体小心地生长着,她细心敏感地感受着身上的每一缕阳光,每一滴雨水,每一阵风,细心地品味着享受着这一切。
我亲眼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润泽一天天美丽。欣喜的背后又自惭形秽于自己面目与话语的日益可憎,仔细想来,没有了干净的双眼和干净的心,又怎能仅仅归咎于岁月这把杀猪刀啊。
如果说辰是一棵柔嫩的花,家骏却是一棵风雨中挺立的小树。自幼生活在江西景德镇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谁都无法压制的勃勃生机。初来乍到,他身边没有朋友,于是他常给我说起他在景德镇的生活。他给我说他的小宠物,翠花和狗腿子,一对会说话的小鹦鹉,它们会说你好恭喜发财,它们还会说滚一边去吧,它们用水洗脸时的爽呆呆的样子很好玩。他给我说,村后山上的麂子特别难逮,房后池塘里的鱼却很傻,鱼钩都出水了,那傻鱼却一跃出水吞下了它。他给我说,水田里的泥鳅在耕地时一团一团地被翻出水面,水田边的虾,在傍晚脱壳时一动不动的最好捉。他和小伙伴会比,谁捉的虾大,谁的虾须子长。他给我说,他被蜜蜂蛰了,蜜蜂没了,手指肚上那蜜蜂的尾巴尖还一拱一拱地往手指里钻。他给我说,他养了二十多条蚕,他挑最嫩的桑叶给它们吃,看它们一点点从叶子边上啃起,只到把桑叶吃得只剩下一幅看不懂的画。
他给我说,来郑州后,大伯给他找了个朋友,那家伙见面只跟他谈他完全不懂的架子鼓,一次两次,他厌恶了,甩出一句话:显摆什么呀。人家妈妈直接就愣了。他说,班里有个同学,天天说他家宝马,他又厌恶了:又不是730,说什么说。他说,他同桌对他犯贱,他忍不住又厌恶了,抬手给人家一拳,对方直接倒地,爬起来哭着找老师去了,老师把他拉一边悄悄告诉他,出手轻一点。他说身边的一个大个子男生,买了个女孩子才玩的毛绒玩具大嘴猴,还不要脸地亲着抱着喊它为儿子,他鄙视了,说,它是我孙子。
他用江西话给我念文章,然后挑着眉毛自豪地说,我这也是精通几种语言的人了。他热情的邀请我去江西他老家,说我家房子大得很足够你们住。
我常常的耐心的听他说着,看着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高兴着他的高兴,厌恶着他的厌恶,那一刻,我也仿佛回到童年,享受着我在成人世界里找不到的单纯的快乐。
七月中旬是个收获的季节,为他们高兴之余,也明白,从此便要相忘于江湖了。人与人缘份一场,也只不过是漫漫长途中一小段时间的相伴而已,看彼此身影渐行渐远,无法追,也不必追。未来的路,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我记下这些纯真而善良的少年,记下他们带给我的美丽的单纯时光,记下他们展示给我的生命的美、人之初的善,也让我反思自己的污秽,尽力一天天变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