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育前半生(九)
2010年9月,我“为官”的第二年,新的学期,新的打算。
担任教务主任满一年,但我在教务工作创新方面还是不够大胆,依旧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很多时候,独自坐在办公室,望着天花板想得多,却不敢施展手脚,瞻前顾后,久而久之,教务工作就陷入一种固定的模式:安排课,调节课,听课,检查教案,组织考试。每周例会时,我也像其他几位“领导”一样端坐在台上,虽没有耀武扬威的架势,但是,坐在台上就是“官”嘛,还是有点了不得的感觉。台上领导依序讲话,轮到我讲话时,我就开始忐忑了,不讲吧,说不过去,讲吧,似乎又没有权威性。所以,每次开会,我就针对教师不足之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幸运的是,老师很纯朴,工作很认真,不存在拉稀摆带的现象。
其实,我这人天生不喜欢坐在台上,如果安排我像神一样坐在台上,不言不语,我可能还能坚持一天两天。如果安排我坐在台上进行所谓的指导发言,或者做发表讲话之类的事情,我就胆战心惊,瘆得慌,根本的原因是,我清楚我不算哪根葱嘛,更不敢随便在人家面前指手画脚,口出狂语。当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时候不是因为你想不想讲,讲得怎么样,而是因为你讲的内容真不真,听者是否愿意听。曾经,在一些小场合讲过话,如果讲达州话,我会轻松幽默地谈吐,且通俗易懂;如果讲达州普通话,我会紧张到肚子痛,且一本正经。正因如此,我最怕所谓的给别人讲话,宁愿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只别人讲话,是一种修行,一种智慧,一种成长。
2010年11月,万源市教研室组织全市教导主任赛课,由于我当时担任初三化学教学工作,学校办公室主任接到通知后,没有征求我的意见,直接上报我参加化学学科赛课。既然学校已上报,我就只能准备参加赛课内容。虽然我对化学学科了然于心,但是,大赛在即,或多或少还是心虚,一是从来没有参加过那种规模的赛课,二是从来没有外出赛课的经历。就算丢尽脸面,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轿,按时参加比赛。大赛在万源中学举行,专家及听课者数百人,我一看那阵势,真想临阵脱逃,又一想,如果脱逃,肯定会被全市通报批评。哎,自己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上一节课嘛,成功与失败并不影响性命,何必害怕呢?这样一想,我就放松了。记得我当时讲的《化学方程式》这一节,讲的什么内容,怎么讲的,讲得如何,一概不知,我只知道评委最后给我颁了一张奖证,等级处写的“二等奖”。脸丢尽了,从此,我更加安静了。
当时,我想校长肯定不知道我赛课获得二等奖,也就没有打算向他汇报,现在想来,我真他妈的太幼稚啊!每个学校的校长与教研室的教研员,信息是相通的啊,他们怎么可能私下不通气呢?回到学校,校长主动找我谈心,本以为他会批评我,没想到的是,他把茶给我泡起,和我面对面坐着,不温不火和我交谈,就像煮稀饭一样,慢慢熬,天啦,我差点被他的话语熬糊了。一个小时后,走出校长办公室,我才明白,校长是在批评我,鼓励我,鞭策我。如今细想,校长是伟大的,英明的,说话都那么有水平,那么有艺术,我得感谢我的校长对我的宽容,真的,八辈祖宗都感谢他当年对我的宽容、批评、鼓励。没有那次彼此深入的交谈,我就找不到方向,说不定,早就迷失了自我。
2011年春季,我开始改变自我。我时常在思考,如何做一名优秀的教务主任,关键在自身业务素质的提升,不能成为一个只会桌上喝酒、只会领导面前拍马屁、只会到处拉帮结派的教务主任,立志成为一名业务型的教务主任。有了想法,就有行动,于是,我开始系统学习教务主任职责,研究教育教学及教研方面的相关理论知识,用理论武装自己的头脑,力争把学校的教育教学管理好,把教研工作扎实开展起来。当时,校长是一位喜欢书法和看书的学习型校长,在他的指导和影响下,教师开始读书,练习基本功等,一学期下来,教师的业务素养有了很大的提升。
为了整体提升学区教育教学管理水平,学区采用联动管理模式,于2011年4月,在学区教育联络办负责人的主持下,学区八所学校的校长和教务主任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当时,我有幸参加了此会议。为什么说那是一次秘密会议呢?因为会议涉及到期末考评模式,既然是考试,秘密性是不言而喻的。当时,经过激烈的讨论,校长的一致想法是:全学区期末考试时,采取交叉监考,交叉阅卷,统一评比。有几位教务主任觉得此方案可行,但我十分清楚,校长说话也不费力,事情由教务主任在做,再说,学校与学校之间本来就存在秘密竞争态势,每个学校教务主任会把考试的真实成绩发给别人看吧?这就有点像透明的家底,谁愿意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拿给别人看呢?再者,工作量之大,谁来统一收集数据?加班加点,谁来付加班费?我心里一直明白,就算八所学校教务主任齐心协力把期末考试进行评比,最终的奖罚制度是什么?事实证明,此方案行不通,后来也没有行通。秘密的会议精神,最终在现实面前秘密夭折,死得悲壮,死得其所。
这件事折腾后,我开始冷静思考教学质量考评的话题,只有学校做到奖罚分明,才可能把考评工作做得实在,也才可能真正调动教师的积极性,激励教师向前进。后来,我才发现,我是属于吃饱了撑着的人,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任何学校都有特殊性,复杂性,校长精力也没有完全在学校,而在其他方面,他也不愿意找麻烦,不想得罪人。于是,学校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考得好与差,都是那么回事。渐渐的,老师都习惯了那么回事,也就无所谓竞争性了,学校陷入困境,如死水一潭。我作为学校的教务主任,除了长叹一声,又能做什么呢?
终于熬到了七月,又一个暑假到来,走出校门,转身,望着那幢高大的教学楼,眼前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