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细节解密》之 孔目们为什么能呼风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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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细节解密》系列正在继续，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本期第五十五回！
最近的水浒细节解密，大锤向列位读者听友讲述的都是古典小说《水浒传》中提到的各类官员。前几期我们说的是州县的低级胥吏，比如都头、节级等等，本期我们要讲一个，在《水浒传》中表现最强力、最拽的胥吏职务，这就是“孔目”。
《水浒传》中有很多孔目，最出名的就是梁山好汉中的铁面孔目裴宣。书中交代裴宣“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亦会拈枪使棒，舞剑抡刀，智勇足备。”
此外，孔目还是诸多水浒故事情节的重要推动者。比如解珍解宝兄弟冤案，起初就是因为解氏兄弟打虎之后，被当值的孔目王正（也就是解珍解宝的对头毛太公的女婿）诬陷，这才有了孙立孙新大劫牢的故事。玉麒麟卢俊义被管家李固陷害，也是因为李固花钱买通了负责此案的张孔目，张孔目撺掇梁中书对卢俊义刑讯逼供，造成了卢俊义屈打成招。这才有了梁山好汉攻打大名府的故事。
而且咱们细心的读者在阅读《水浒传》中的孔目情节时，经常会发现，这些孔目的能量可以说是大大的，堪称呼风唤雨。比如孟州的叶孔目，在张都监买通知府陷害武松的情况下，叶孔目与康节级联手，硬是更改了孟州知府的命令，强行把武松的案件给改轻了。
类似的还有江州的黄孔目，当时蔡九知府在黄文炳的撺掇下，准备将宋江戴宗等人赶紧斩首，免得夜长梦多，而黄孔目与戴宗交好，因此硬是找借口拖延了宋江戴宗二人的行刑日期长达五天之久，终于成功等来了梁山好汉前来劫法场。
敢于正面刚知府这一类地方长官，这样的孔目，您说强不强？但是这还不是《水浒传》中最强的。真正最强的水浒孔目，非孙定孙孔目莫属。孙定是开封府的当案孔目，在高俅陷害林冲一案中，孙孔目首先阻止了开封府府尹长官的谋害林冲的冲动，然后当着府尹的面，直接把太尉高俅的阴谋给怼了回去。作为一个连官员都够不上的胥吏，孙孔目先刚开封府尹，后怼当朝红人太尉，其行为堪称孔目界的巅峰。
一个连最低级的官员都算不上的孔目群体，为什么能够在《水浒传》中的白道江湖中这般呼风唤雨呢？这是作者施耐庵在开外挂吗？
还真不是。《水浒传》中呼风唤雨的孔目，是有历史和文学渊源的。
《水浒传》中的孔目，全称叫做“六案孔目”。所谓“六案”，实际对应的就是当时封建王朝中枢的“六部”，也就是吏户礼兵刑工这六个主要行政领域，地方州府以下为了执行朝廷六部的各类任务，就设立了六案。
这里大锤再补充一句，“孔目”原本是隋唐时期设置的地方州府或者军镇当局内部掌管六书的文职属吏，级别不高但是权力很大，因为他要负责给长官起草文书、征收核算税务以及各类官营业务的巡视管理等等，这个职务往往都是唐朝称霸一方的节度使们的心腹来充当的，往往干的好就会被晋升为真正的官员。
到了梁山好汉活动的北宋年间，“孔目”从潜在的官员候补，蜕化成了胥吏，相当于降级了，但是仍旧负责的是地方州县的刑狱诉讼、赋税账簿、监管仓库等等，也就是“六案”的范畴。
这些六案的工作，需要大量的专业素质，比如刑狱诉讼就需要有人熟悉法律条文，赋税账簿的催缴督察不仅需要掌握专门的算学而且还要拥有充沛的当地人脉。宋代就规定，如果地方长官收缴纳税不足额或者拖延了时间完不成任务，不仅长官要扣钱，孔目也要受罚。
不仅于此，由于孔目在宋代是一个对于六案事务的泛指，因此孔目的工作还有很多，比如有专门替长官管理书信交往的，还有专门替长官收发文书的，这些事情不仅繁杂，而且专业性也特别强，州府长官们根本玩不转，常常是推给孔目来执行。因此很多孔目都是由长官们的心腹或者当地的豪强来担任。
空降下来的长官们，往往对于这些专门性的业务缺乏相应的知识，这就让出身于当地的孔目们，有了巨大的活动空间。毕竟，专业性事务性人才，总是离不开的，知府大人固然是官高爵显，但是他一旦得罪了具体经办的孔目，明天的司法文书谁来写？今年的税收谁去收缴？州府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古典小说《水浒传》恰恰反映了孔目们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牵着州府长官们的鼻子，按照孔目的意愿来行事。
比如，江州的黄孔目在想方设法为宋江戴宗等人的死刑执行拖延时间时，并没有直接上来就反对立即执行死刑，而是找了各种借口来说服蔡九知府，而且这些借口都是能拿到台面上面来的——蔡九知府问：明天砍宋江脑袋行不行？黄孔目说不行，因为明天是国家忌日，也就是某个前任皇帝驾崩的日子，按照宋代规定，行刑不能在忌日里进行。
蔡九知府又问：那么后天行不行呢？黄孔目回答说也不行，因为后天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全国都要过这个节日，不适合执行死刑。蔡九知府说那么大后天行不行呢？黄孔目回答还是不行，因为那一天是国家景命，也就是神仙保佑宋朝开国的纪念日之类，这些日子都不能行刑。
请注意，其实，黄孔目在这段拖延大法中使用的托词，也就是因为各种国家忌日而搁置司法判决之类的说法，在当时北宋末年的司法实践中已经逐步被废止了，这是因为，越到王朝的后期死的皇帝越多、各种忌日讲究积累的也就越多，发展到最后隔三差五总有，这么多国家忌日都要放下工作，这一年下来，所有国家忌日、国家景命之类的都得缓期，那司法界就没法工作了。但是,蔡九知府是官二代出身（当朝权臣蔡京的第九子），他真是不懂这些，一听说国家忌日不能行刑，真就被黄孔目给忽悠住了。
在这里,大家不妨设身处地想象一下：如果咱们自己是领导，你手下有一个人，要负责很多专业领域的工作，比如司法的、财务的、文案的等等，这些知识你都不懂，而且这个人还可能是你的亲信，那么当你在做决定的时候，会不会认真考虑这个人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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