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决绝

翻开绘画史,会发现一个矛盾的现象——表现女性形象的作品很多,而杰出的女画家却很少。古今中外,女性最值得人们称颂的地方,似乎只在于她们是否拥有端庄美丽的容貌,或者贤良忠贞的品德。

不过,意大利画家阿特米希娅·津迪勒奇(1593 - 1652),算是一个特例。她也是欧洲艺术史上,第一位有名可考的女画家。在当时,她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前来订购作品的人络绎不绝,顾主中甚至包括英国女王和天文学家伽利略。

阿特米希娅能够获得认可,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她纯熟的技巧和惊人魄力。

在人们印象中,女性最多也就是在闺房中描摹一些花卉,或者对着镜子画画自画像,对于研究复杂的透视和比例,或是表现宏大、壮丽的题材,女性往往不容易做到。但阿特米希娅改变了这种看法。

在这幅著名的《犹滴杀死荷罗浮尼》中,阿特米希娅描绘了一段著名的圣经故事。犹滴是一个年轻的犹太寡妇。一天,由荷罗浮尼率领的亚述军队,包围了她的家乡伯修利亚。于是,她与自己的女仆乔装前往亚述军营,谎称前来投靠,意在为家乡出力。

一天,一心想将犹滴据为己有的荷罗浮尼,终于按耐不住。他于夜晚在自己的营帐中,举行酒会来引诱她。不料犹滴早有准备,反而借此把荷罗浮尼,灌得酩酊烂醉,并趁机拔出荷罗浮尼的长剑,割下他的头颅。

第二天,犹滴和她的女仆,像往常一样上山祈祷,丝毫没有引起敌军注意。她们安全回到小城。并把荷罗浮尼的头悬挂在城楼上。结果亚述军队人心大乱,伯修利亚士兵乘胜追击,小城得救了。

这个故事自文艺复兴以来,就吸引了许多画家去描绘。比如以善于创造优美女性形象而闻名的波提切利,就曾表现过犹滴和仆从包裹着荷罗浮尼的头颅,从山间凯旋而归的场面。

波提切利版本,1472 年

但是,阿特米希娅这幅《犹滴杀死荷罗浮尼》却选择了,直接描绘谋杀的瞬间。她的构图和手法,无疑来自于其敬仰的前辈卡拉瓦乔,但其对于血腥暴力气氛的捕捉,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束强光照在三个人物的身上,让观者对杀戮的场面一览无余。六只殊死搏斗的手臂扭打在一起,占据画面中心最显眼的位置。犹滴的果敢和强壮,尤其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鲜血从尚未瞑目的荷罗浮尼的脖颈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白色床罩。

卡拉瓦乔版本,1598 年

无论从任何角度而言,阿特米希娅对油画语言的掌握都无可挑剔。她在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气魄和激情,甚至比杰出的卡拉瓦乔更加完美。因此,当时艺术界就公认她的画作,具有十足的男子气派。

尽管如此,这幅作品引起人们兴趣的原因,并不完全在于它的艺术表现力。这个题材阿特米希娅反复画过许多次,研究者们相信,这一定与画家的个人经历有关。

克里姆特版本

她 18 岁时,被父亲送到当时精通透视的一位老师家学画。然而,不幸的是,在求学的过程中,她被老师多次强暴。整个事件给阿特米希娅的心灵、生活和创作,都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这一系列的《犹滴杀死荷罗浮尼》,也是从随后不久开始创作的。它们可能是通过犹太女英雄的事迹,表达画家本人对男性社会的复仇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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