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侠丨父亲是位“赤脚医生”
父亲是位赤脚医生。在上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的时候,赤脚医生的意思是半农半医,一边干农活,一边行医。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赤脚医生的称呼已经消失,大伙儿称之为乡村医生。
听父亲讲,那个时候农村生活落后,处于特别困难时期。村民缺医少药,大队干部派他去镇医院学习培训(当时叫公社卫生院)。因为经济困难,穿不暖也吃不饱是经常的事,衣服上都是补丁摞补丁,裤子短了,奶奶就找块布在下面给接上,往往是一条裤子好几个色。每周去学习的时候,还要背着奶奶准备的地瓜干煎饼和咸菜,步行十几里地到卫生院,在那里就是跟着有经验的大夫边学习边实践,临床,针灸,推拿,内科,外科,妇科,儿科,中医,全科学习。为掌握针灸技术父亲经常拿针扎自己,拿自己做实验。为掌握中医基础,每天天不亮就背诵中医必掌握的汤头歌,一心想着多从老师那汲取更多知识和经验。当时,镇医院最时髦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自行车,如果运气好,父亲周末回家带饭时还能捞着骑车回家的机会。这对父亲来说是莫大的幸福,毕竟很多人因为等不及,只好步行回家了。
培训结束回到村里,大队找了一间草房给父亲做药铺。药铺里没有什么珍贵的药,就是简单的针灸用的牛毛针,治拉肚子,咳嗽,感冒等几种简单的药,即使是现在很普通的青霉素也是紧缺品,药铺里没有存货,急用时,要托很多关系才能弄到一支,用上效果会非常的好。我记忆最深的,是父亲的牛皮药箱,上面有个红十字标志,带锁扣的,里面分上下两层,放有药棉,针灸针,碘酊,剪子,镊子,简单的几种药。父亲就背着它走村串户,为村里人看病。只要哪家有病人,父亲随叫随到。有时父亲正在地里干活,听到有病人的消息后,他就会放下镰刀锄头,到家为村民把脉抓药,往往一块地干好多天也干不完,中途要被村民叫回好多次,因为这没少招母亲埋怨。
父亲背着药箱在村里穿梭是大家斯通见惯的情景,村头唠嗑的乡亲有时打个招呼,有时只是点下头微微一笑,父亲就忙去了。当时,父亲在孩子们眼中是个可怕的人物,可以和现在的“大灰狼”相比了——孩子们怕打针,吃药。见到父亲会吓的跑远远的,以为给他们打针来了。父亲也是大人们教育孩子的杀手锏,哪个不听话,一说父亲来了,对孩子立竿见影特有效,个个乖得似小绵羊。哭得不哭了,闹得不闹了,往往这时大人们会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时我是父亲药铺里的常客,母亲干活去了,就把我放在父亲那玩,那些药瓶药罐药盒就是我最好的玩具。村里的孩子特羡慕我,有好多药瓶药盒玩,要知道他们只有打针表现好听话时,大人才会向父亲要个奖励他们,每每那时我才感觉到父亲的职业让我好自豪好骄傲!
随着经济条件的改善,药铺也搬到了大一点条件好一点的房子里。名字也改成了“**诊所”,这时父亲更忙了,几乎无法顾及农活,走亲串友的时间里,也会有村民在家焦急地等着他,所以父亲没有自己支配的时间,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行医上。无论老人孩子,父亲都尽心尽力。记得当时有个孩子拉肚子很严重,没精神,父亲到他家治疗后,其父母不放心孩子的病,怕父亲离开后再有三长两短自己束手无策,在孩子家人期盼的眼神中父亲欣然留下护理了孩子一夜,熬红了眼睛,天亮才回家。当事的孩子已长大,已当了父亲,每每提起这些还心存感激。可对于父亲,这样的事他做的太多。有时大冬天半夜有病人叫门,父亲也从不拒绝,毫无怨言的起来。看着输液输到天亮也是经常地,,还有村里谁有老慢支,谁有风湿病,哪个孩子体质不好等等,父亲都了如指掌。
对于家庭条件不好的,父亲尽所能的照顾。拿药打针后没钱给记上账就走了,记得当时我家光欠账就记了三本。年底没本钱进药品,没办法就催崔账,但是有了就给,没有的,也没办法,以前经济不好,家里紧张,有钱谁也不想欠账,父亲理解。在父亲这里谁也没有因为没钱而耽误了治病,所以村里老少对父亲都非常敬重,村民对他评价很高,他也尽其所能的为村民医治疾病直到今天。
现在,随着医疗改革的进步,就医条件得到很好的改善,村民也都买了农村医疗保险。在村卫生室就可以报销。同时,还为所有村民都建立了健康档案。父亲依然忙碌着,每天打开门看病的村民就络绎不绝。问诊,测体温,拿药,输液,一刻不闲。父亲不愿意让病人等着,自己去吃饭。做好的饭放凉了也顾不上吃,人多时早饭拖到中午一起吃是经常的。父亲年龄大了有时力不从心,我帮不上时,会心存愧疚。因为当时我上学时父亲希望我报考医学,一来能帮助他,二来可以继承他干了一辈子的事业,但我没听他的,所以现在看到父亲那么辛苦没有帮手,直到今天我也后悔当初的决定。
父亲没啥爱好,方便村民就医,帮村民解决疾苦让父亲默默坚持了四十多年,无怨无悔。从最艰难困苦的日子走到了今天,中间也经历了酸甜苦辣坎坎坷坷,但他都坚持了下来。村民对他的尊敬和认可,是父亲认为最值得的,这就是我的父亲,我的榜样,一位平凡的乡村医生!
作 者 简 介
赵侠,女,山东省枣庄市台儿庄人,在社区基层工作,爱观察生活,喜欢用文字记录对生活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