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依旧
在那个复读比较普遍的年代,为了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农村学子,往往都具有前赴后继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太多的顾虑,没有其他的心事,肩负父母心愿,怀揣大学梦,向往着一片教育热土,从农村到城市,我来到了久仰盛名的淮海中学复读。
二十多年前的淮海中学,虽然地处城市中心地带,但是条件与现在相比,可以说有天壤之别。那时学校西边的新街并不新,学校大门前五十米街道两旁,依稀记得还有一户人家养猪,猪圈就在门面房后院,当年那街道,那学校大门口,每逢雨天,猪粪味道充斥着那段小路,污水横流,行人走过,不小心泥巴污水会甩满裤腿。雨停之后,泥巴被阳光照得干裂,行人自行车碾压过后,一阵风吹过,灰尘从头到脚轻覆过来,唯有在心里一声轻叹。虽然如此,这也是城市,这也是和当年县中有得一拼的淮海中学,依然吸引了从四面八方农村前来求学的莘莘学子。
那时的淮海中学校园,初高中都在现在的老校区。模糊的记忆中,好像只有一幢教学楼,包括食堂“弘德堂”都是后盖的,很多教室、教师宿舍就是低矮的平房,校园地势低洼,一到夏季,雨水多,甚至听说过教师宿舍进水,屋里鞋子盆子都漂出来的情况。在校园东南角的围墙外,还有一处更低洼的垃圾场,堆放的垃圾清理不及时,污水往外漫着,东南风起时,操场边味道实在难以忍受。就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简陋的教学条件,当年的淮海中学所有教职工,留给社会留给学生的是废寝忘食无私奉献的形象。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学生的中高考,往事依依,师恩难忘。
也许那时所有区内学美术的学生,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万思荣老师的。想起万老师,心里只有敬佩和感激。万老师是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南师大前美术系系主任高柏年的同学,著名画家傅抱石的学生,他的艺术之路充满传奇色彩,他的艺术功底深厚,教学方法灵活,视学生如自己的孩子,鼓励和赏识让每个学生都有进步都有收获。到淮海中学学美术,是落榜后的我为了上大学选择的戏称为“曲线救国”的方案,对于从没学过美术的我来说,刚开始学习时,犹豫彷徨自卑焦虑,心就是静不下来,一度想放弃,那个年代,觉得考上大学的希望太渺茫。万老师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敏锐的看出了我的绘画天赋,更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定的心情,他给我看了前一年考上大学的同学的第一张画,肯定的说我的第一张比他的第一张画好得多,学美术就是要坐得住耐下心,说我的文化成绩不用担心,绝对是有希望的。就这一句话,改变了我,也成就了我今天的赖以谋生的职业,虽然不是高官厚禄,但也能够靠自己的工资养活自己,培养孩子,也让我多了一些自信,多了一些诗情画意,在每个随性慵懒的周末,在每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更为重要的是我给我的弟妹们做了榜样,让他们都没有放弃读书,让读书成为家风。那时去万老师家学美术的学生还比较少,几乎没有人交什么学费,每天晚上在他家画画到12点左右,他家电费总是那么高,却从没有要过学生钱。 那时没钱请专业模特儿来写生,万老师就让我们几个人轮流当模特儿,有时还邀请食堂师傅下班后给我们当模特儿,人物画得形神兼备的我得到大家的一阵阵夸奖,心里满满的快乐超过了任何物质享受!那年那月真是难忘啊!从淮海中学复读毕业后,只见过万老师一次,还是在淮阴师专读书的时候。那次是专门去看望他,他的快乐就是看着自己所教的学生到各个高等院校继续深造。犹记得,见到我时,他还为我没有填报中央美院、南艺南师大而遗憾,说这几家专业我都通过了。直到现在我和老师的心情才有了强烈的共鸣。工作20年中,一直想去看看他老人家,却一直没有去,是因为自己工作没有干得风生水起,没有什么建树,还是因为借口忙呢?今年决定要去看望他。
记忆中的吴欣老师,那时候还在淮海中学教英语,吴老师多才多艺,留在学生印象中,他不仅是位英语老师,还是位音乐老师,他唱过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费翔的《故乡的云》,我们称作他的经典保留歌曲。还能欣赏到他如专业美术老师般的画作,后来还能在报纸上见到他的文章 。因为我的英语比较差,吴老师有一次在班里评讲我的英语小作文,指出其中七八处有语病的地方,我体会到了想钻到某个无人的角落的心情,现在想到这些,觉得它是记忆中的一笔财富。班主任刘健老师,带完我们那届高三,听说他又远赴他乡,到更好的海南特区学校教书了,毕业后二十多年没有见到刘老师,但是他那时对我们几个学美术的学生的关心和鼓励以及严格要求。我一直没有忘记,那一次我因晚上画画晚了,第二天睡懒觉,刘老师和几个学生跑到宿舍用小尺把我们几个人敲醒的情景,现在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还有一位老师,想起来心情很沉重,那就是教地理的蔡老师,他那清瘦苍白的面容、低调谦逊和蔼的教学态度,辅导课上给我分析试卷的情景历历在目,后来他病逝于尿毒症!淮海中学好老师比比皆是,是写不完道不尽的,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那段激情燃烧的淮海中学时光,那样让人留恋!
如今的淮海中学,早已不见二十多年前的低矮的平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崭新的教学楼、宿舍楼。内外环境,焕然一新,她门前的新街虽然没有完全经过现代化城市改造,但是她那深厚的城市商业底蕴,依旧繁华,依旧那样富有逛点。学校依旧是入则宁静,出则繁华。学校办学理念不断更新,办学规模逐年扩大,师资力量日趋雄厚,多年的中高考成绩斐然,已跻身于四星级高中、省级重点中学行列。她依旧是淮阴人心中向往的一块读书的宝地。年复一年,她一直在迎来送往,一直向高等院校源源不断地输送各类人才 。二十几年过去了,老师和毕业生越来越老,学校却越来越年轻,我们只是她的匆匆过客,韶华白首,不过转瞬,但是,淮海中学依旧是我们求学路上一道抹不去的风景,她会永远地留存在记忆中。
淮海中学的师恩依旧在,淮海中学的同学情依旧在,淮海中学的奋斗精神依旧在,对淮海中学的深情依旧,淮海中学的明天会更好!
沈志伟,淮阴区码头中学的一名美术老师。平时喜欢看看闲书,偶然写点心得感悟。美术是我的专业,文学是我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