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善骁·马可·波罗的难友和哥伦布的“驴友”
很久很久之前,在欧洲流传着一个“南方大陆”的传说,据说在大西洋的彼岸,有一块欧洲人并不知道的大陆。自古希腊人以来,几乎所有地理学家都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有人将这块地方命名为“图勒”,即“地球的最后陆地”。这一个经久不衰的传说究竟从何而来?有一种说法是远在哥仑布出生之前,由几个曾到过加拿大纽芬兰海岸的法国渔民带来的讯息;但更多人认为这是亚里士多德提出的一个推测。
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著名的科学家和哲学家,他的著作是古代的百科全书,他也被恩格斯称为“最博学的人”。“南方大陆”是亚里士多德基于其逻辑推理而提出的:既然北半球有大片的陆地,那么南半球也应该有一大片与之对称的陆地。显然,这块“南方大陆”是一个无人区——至少是没有欧洲人居住的地区。
这一大胆的推测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而好奇心则往往是先驱者勇气的来源。这种勇气最终造就了不少名垂青史的欧洲探险家,在亚里士多德身后的千年中,他们循着他的预言,无所畏惧地扬帆远航。在与狂风巨浪的搏斗中,历经多少次九死一生的惊险场面后,他们终于揭开了一块块新大陆、一个个新岛屿、一座座新山峰、一条条新河流的神秘面纱,为推动人类的交流和共融,为促进文明的传播和发展规律,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于是,在人类航海和探险史上,在世界的发现和发展史上,记下了一个个为后人所熟知的名字:葡萄牙人迪亚士,意大利人哥伦布,葡萄牙人伽马,葡萄牙人麦哲伦……
历史的进程中充满了偶然性,投机性,有时候是趣味性。当欧洲的探险壮举远未肇始的时候,一个普通的威尼斯商人的儿子却拔了头筹,成了欧洲到万里之外旅游探险的英雄。不过他不是循着亚里士多德的预言去探寻“南方大陆”的,他寻访的目的地是东方大陆,在那里坐落着一个文明程度远远高于欧洲的国家。
对于马可·波罗来说,他到中国旅游而一跃成为著名人物的经历,让闭目塞听的欧洲人第一次听说了在另一个大陆亚洲拥有许多黄金城的传说,也第一次让睥睨自若的欧洲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夜郎自大的大国。他们终于意识到一个铁的事实:亚洲的存在和中国的存在。
阔别24年的马可·波罗归来,虽然在乡亲邻里中引起轰动,但他所讲述的中国故事却被讥为“无稽之谈”。在当时的欧洲,连君士坦丁堡的帝国皇后也仅有一双丝绸袜子,人们怎么能相信他对金碧辉煌的皇宫、雄伟壮丽的庙宇和满身丝绸、珠光宝气的朝廷官员妻妾的夸夸其谈。大概是因为马可·波罗经常谈到“价值百万”这个词,例如他认为元大都的宫殿至少“价值百万”,因此被人们起了一个绰号:“马可百万”。
历史给了马可·波罗一个到东方旅游(其实是一次探险)的机会,又让他碰到了一个扬名的时机。在他回国之后不久,威尼斯与热那亚之间发生了争端,引发了一场战争。马可·波罗应征服役,在库尔佐拉岛外的一次战斗中,威尼斯舰队被击败,时为一条战舰上的指挥官的他,被对方俘虏而身陷囹圄。正是这一段不幸的阶下囚的经历,使马可·波罗真实而生动的故事留了下来。
马可·波罗坐了一年牢,和一个名叫鲁斯梯谦的比萨人为狱友。在闲来无事、百无聊赖的监狱生活中,聊大天是打发日子的最好办法。马可·波罗就像当年巴格达的女子给暴君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一样,娓娓动听地口述了一部新《天方夜谭》。谁知这位鲁斯梯谦是个档次不高的作家,他在文学上的成就,是曾将亚瑟王的故事和法国一部关于尼克·卡特的低级小说改写成意大利语的通俗读物。当别人在嘲笑马可百万吹牛的时候,鲁斯梯谦却看准了奇货可居的马可·波罗,凭着一个商人作家的嗅觉,他意识到马可·波罗的见闻具有极大的商品价值。于是在与马可·波罗同居一室患难与共的日子里,鲁斯梯谦执笔以第一人称记录下了马可的全部故事,在出狱后向欧洲奉献了一部流传不衰的《马可·波罗游记》,马可·波罗也因此名扬古今中外。
《马可·波罗游记》出版以后,曾经从罗马人和希腊人那里隐隐约约地听说过富有的东方的欧洲人,激起了对中国的热烈向往,以及到东方淘金的强烈欲望。同时,西方地理学家还根据书中的描述,绘制了早期的“世界地图”。所有这些,对以后新航路的开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马可·波罗煽起探险热的时候,亚里士多德的预言更频繁地催促着勇士们远航出征。时势造英雄,一个个航海探险家脱颖而出,第一个就是哥伦布。
哥伦布是个有人生信条的人,为了实践自己的理想,他决定不继承父业,而是做了一名水手。在4年的水手生涯中,他几乎跑遍了地中海东海岸的所有港口。执著的信念甚至影响了他的婚姻和家庭生活,他与一位船长家庭的姑娘结了婚,但正是她为他带来了一笔无可估量的财富。因为这个姑娘的父亲是葡萄牙亨利王子的一位船长、刚被重新发现的马德拉群岛中圣德港的首任总督,她继承了父亲的航海日志及其全部笔记。人们戏谑地说,哥伦布不是与女人结婚,而是与事业结婚。
远航需要一大笔可观的资金,作为意大利人的哥伦布,没有获得罗马教皇的支持,四处碰壁后,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当时的海上强国西班牙。西班牙殿下说服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商人,由于他们的出钱,总算使哥伦布以及西班牙没有与这一历史机遇擦肩而过。
在西班牙国王授予海军大将头衔、未来新发现大陆的总督及该地十分之一的财富归其所有的许诺下,哥伦布率领由三只帆船(最大的100吨)、88名水手组成的船队,于1492年8月3日从西班牙出发,向大西洋进发,去寻找通往印度的航道。哥伦布坚信,他们的船队只要一直向西航行,总有一天能够抵达马可·波罗去过的中国,而且沿途还可能经过印度。不过当时一般人都对这一西行航线忧心忡忡,他们担心一直这么走下去,船会从地平面上掉入无底深渊。
在没有海图、没有罗盘而且船只的装备设施都相当简陋和原始的情况下,这种投身于惊涛骇浪的远航,不啻是在作一次飞蛾扑火般的冒险。事实上在哥伦布远航之前,从983年到1410年的400年中,不少勇敢的先驱者曾多次往来于格陵兰与挪威之间的茫茫海洋上,其中又不知多少人将自己的躯体永远留驻于大海或荒岛上了。这种义无反顾,是探险家精神的凝聚;这种惊心动魄,是航海家胆略的迸发。
航行途中,曾经有两小块陆地进入哥伦布的眼帘,它们是加那利群岛和特内里费群岛。除此以外,就是茫茫无边的目前,遥遥无期的未来。
经过70多天的艰苦航行,在1492年10月11日至12日凌晨,哥伦布发现了火光,开始以为是印度人的守夜火,后来发觉搞错了。船队在继续前行时,途经一个又一个岛屿,却很难从掠过的棕榈树、赤裸的野人和惊叫的孩子中判断出这是什么地方。其实他们到达的是中美洲巴哈马群岛的华特林、古巴和海地等岛屿。不过哥伦布认为,巴哈马群岛就是印度的边远地区,并把当地的土著人称为“印第安人”。这次航行本来企图掠夺象牙和香料,但此地并无大象和香料,只掠夺了大量黄金和财富。
1493年3月,哥伦布结束了第一次远航而返,其后他又先后三次不辞辛劳地西行,去寻找梦中的印度。他抵达过牙买加、波多黎各及中、南美洲大陆沿岸一带。1506年5月12日,这位杰出的航海探险家终因不堪劳累困顿的折磨和各种热带病的摧残,告别了人生。
早走了一步的哥伦布,并不知道他发现了一块欧洲人地图上找不到的新大陆,更不知道这块大陆的名字,而更遗憾的是,他没有写下什么日记之类的作品,因此他的事迹也不为人们所熟知。然而有一个当时誉满欧洲的佛罗伦萨人,他叫阿美利哥,被认为正是发现这片新大陆的第一人。
商人、航海家阿美利哥·维斯普西的确几次出航,随同葡萄牙人奥赫达率领的船队,沿着哥伦布的新航路航行到达美洲大陆。善于宣传的阿美利哥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他最重要的两封信——《新大陆》和《第四次航行》,这两封信被出版编辑成为了书。他的宣传真的达到了移花接木的效果,正是由于他的信件被出版并广为流传,因此导致德国地理学家马丁·瓦尔德塞弥勒在1507年出版的《世界地理概论》中,将这块大陆标为“阿美利加”,于是“阿美利戈”或“阿美利加”的名字就毫无疑义地被确定了。
谬误一旦被历史认可,企图再纠正过来就大不易了。幸好后人只从教科书上读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故事,而并不在乎“阿美利加”的典故。加之,西方世界在后来做了个追认,把哥伦布第一次到达巴哈马群岛的日期(10月2日),定为美洲的哥伦布节。
历史总算还有公正和公平的一面,它肯定了哥伦布,而西班牙也分享了荣誉。西班牙人没有忘记他们的勇士,今天在马德里的哥伦布广场上,竖立着一个纪念哥伦布的白色石柱。哥伦布雕像的手坚定地指向美洲新大陆,这是15世纪西班牙成为海上强国的标志。同哥伦布纪念柱遥遥相对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平台,平台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组现代派雕塑。在其中一块浅黄色方块的粗糙表面上,用西班牙文刻着所有美洲国家的名字,以纪念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这一创举;在另一方块表面上刻着诗人契拉姆的诗句。更具匠心的是,水帘掩映着的石板上是哥伦布第一次航海探险路线图。
见利思义,盗名欺世——古人以两句名言语简意赅地诠释了两种人。
孔子在谈及一个人的修养时,告诉自己的弟子:“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生活在现实社会的芸芸众生,有几人能成为“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雷锋叔叔?而最搞笑的是那一批批登台表演的达官显宦,更与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毫不沾边,他们之所以陷人贪腐泥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能见利思义,而是利令智昏,背信弃义,更不能以义制利。相形之下,鲁斯梯谦的创作欲望,诚然是为利益所驱动,但在他笔下的英雄人物却不是自己,而是还没有被人们所认可的马可·波罗。能够把见利思义、利己不损人当成为人处世的底线,“亦可以为成人矣”。
盗名欺世,贪天功为己有,在当今社会已成为一种流行性病毒。抄袭学术论文、剽窃专利成果、伪造留学学历、虚构博士头衔等等,还只是司空见惯的小伎俩,那些手按宪法就职宣誓、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的贪官污吏,才称得上盗名欺世的大魔术师。历史上那位哥伦布的驴友阿美利哥·维斯普西,也曾做了一次盗名欺世的出色表演。
战国时著名思想家荀子,在其著作《荀子·不苟》中,曾尖锐地对欺世盗名的行径作过批判:“夫富贵者则类傲之;夫贫贱者 则求柔之;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将以盗名于暗世者也;险莫大焉。”倘若任由这些盗名欺世之徒霸占文坛、学界乃至政坛,则必将如荀子所言“险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