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参菩提】董雪丹丨让我听懂你的语言(散文)
西双版纳,让人忘了归去,也想不起自己从哪里来。
“想摘一片绿叶,想写一首小诗,告诉你,西双版纳总有忘归的感觉”……这首独具傣家风韵的歌,一遍遍在旅行车上响起,弥漫出丝丝缕缕的温情,缠绕着游人的心。
到了西双版纳,便把心放逐在路上,任由它在轻松随意的状态下飞翔。从不刻意去记住究竟到过些什么地方,只记得车子一直在曲曲弯弯的路上颠簸,澜沧江一直相伴行走,彰显南国风情的热带植物在江边郁郁葱葱地生长着……纷乱的思绪追随着澜沧江一起默默流淌,我在一车的喧闹声中寂寞,我的心在满目的苍翠中苍白。
直到走进一个植物园,走进花与树的世界,呼吸着南国清新而湿润的空气,我才像一株将近枯萎的草儿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走到这里,才知道自己有关植物的知识是多么地贫乏,太多太多的植物,我叫不出名字。可是,我不想跟着导游追随团队,不想为了知道它们的名字而强迫自己走进喧嚣。我愿意通过标牌上的文字简介去认识它们,默默地用我的心与自己喜欢的植物结缘。
不只是人与人之间才有缘分吧?人与花、与树,也应该是讲缘分的。在这里,有近万种热带植物,分布在不同的专类园区,究竟能够与谁遭遇,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缘分。
一个又一个的旅行团队从我身边走过,他们都在看花看树,用眼睛;我也在看花看树,用心灵。我不知道,我会听懂哪一种植物的语言,我只想用心去倾听。
美蕊花开得娇艳似火,一朵一朵,毛绒绒的,红通通的,圆滚滚的,用自己的激情与热烈招呼着游人走近。不知为什么,看着此时热热闹闹被围绕的美蕊花树,我无端地生出一种担忧:花儿能红多久呢?
“白雪公主”将满树的花朵开得无比纯净,我听到“她”幽怨地对我说,那些与“她”合影的熙来攘往的游人,弄脏了“她”洁白的裙裾。
前方,有一群人在围着一株小草。从导游高音喇叭的介绍中,我知道,那是一株神奇的跳舞草,只要听到音乐,就会翩翩起舞。这个导游对着小草唱了一会儿歌,那个导游又领着一群人走过来。远远地,我看不到小草一遍又一遍的舞蹈,只看到羸弱的小草在众人的围观中,在喧闹中显得那样无奈和疲惫、无助与憔悴。
泰国国花睡莲娇态可掬的样子,让我爱得要命。“她”静静地立在水的中央,立出一池的皎洁与清幽。“她”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没有一丝凡尘的气息。我总想将“她”拥入怀中,可“她”就那样静静地和我立出一种距离,仿佛随时会翩然飞去。
我突然惊诧于一种花的名字,因为“她”竟然与我的“雅号”相同,叫“没心没肺”。这种花开得恣情恣性,看不到花心花蕊,才被如此称呼。而我,太多太多的时候,也被朋友戏称为“没心没肺”。但愿,这个世界也能够把“没心没肺”当作是一种简单、一种坦荡、一种纯粹。
叶子花,又被称作三角梅,因为花朵本身很小,为了吸引蜂蝶,叶子变得色彩斑斓,与花朵一起争奇斗艳。“花是叶变的”,这是大自然的神奇,还是竞争的残酷与生存的无奈?
一路匆匆走来,看到许多的花儿连片地热闹地开着,在阳光下。在一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我邂逅了一种小紫花,“她”开得悠然,开得沉寂。很想知道“她”的名字,可没有找到介绍“她”的标牌。其实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因为“她”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那花朵是如此地小,可却让我如此心动。是因为“她”的寂寞吗?是因为“她”的遗世独立吗?许多的花,在攀、在附、在倚着别人的高枝炫耀自己,甚至会将所依附的树缠死、绕死、累死;而这小小的花儿,不管多么卑微,却执著地释放着自己的生命力量,展现着自己的生命颜色。
除了这些以花媚人、因叶引人的植物,望天树以茎的笔直高大让人驻足,菠萝蜜以果实的丰硕让人留连,还有许多花树以名人的亲手栽植而著名……我在一种新奇与缭乱中沉思、沉静。身边不断地经过一个又一个团队,导游说,这地方很有纪念意义,可以照相,人群便蜂拥而至,瞬间,每一株树仿佛都不再寂寞,不,每一株树仿佛都更加寂寞。
不想与树合影,不想与花留念,只想尊重它们的寂寞。在寂寞中向前行走,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望太阳,心思如透过枝叶投在地上的光影一样斑驳凌乱。
在一个小池中,我发现了一朵盛开的莲,如果仅仅是莲,不会让我久久移不开自己的脚步。是那朵莲的娇美与两片叶的残枯形成的对照震撼了我,生命的荣与枯在那一幅画面里表现得如此直观而淋漓尽致,那一刻,只有痴痴相望,我懂,莲的诉说。
我相信,我能听懂和我有缘的植物的心语。有的仅仅是看到名字,也让我心中一动,仿佛慕名已久的人在突然之间相逢一样。就像贝多罗树,听到“她”的名字,我就喜欢;了解到“她”承载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就更喜欢。贝多罗树的叶子不怕虫蛀,不会风化,可保留数百年至上千年的时间,是信奉小乘佛教的傣族的传统书写材料,佛经刻写在贝多罗叶上,称为“贝叶经”。这刻在树叶的上文明,刻在树叶上的千年宝典——贝叶经,让我惊叹。我庆幸自己能够从贝多罗树下走过,能够与“她”结缘。
不,不仅仅人与树有一种缘,佛与树也有一种缘。相传,佛祖释迦牟尼生于外婆家的无忧花树之下,成佛于菩提树下,圆寂于娑罗双树下。我在一株菩提树下止步,用一颗虔诚的心默默相对。菩提,是古印度语的音译,有觉悟、智慧之意;菩提树,被虔诚的佛教徒视为圣树,据传说,2500多年前,佛祖释迦牟尼原是古印度北部一个小国的王子,为摆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解救受苦受难的众生,毅然放弃继承王位,出家修行,寻求人生的真谛。有一次,他在菩提树下静坐了七天七夜,战胜了各种邪恶诱惑,大彻大悟,终成佛陀。在这些传说里,为什么总是离不开树?因为有树,更多几分神秘的色彩?
能够在树下坐一会儿,花前静一会儿,体验一下“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的境界,倒也真是给寂寞的心灵找到了一个归处。
“让我听懂你的语言,让我融进你的世界。我多想听懂你的语言,我多想融进的世界”,歌声,一直萦绕在耳边,柔软着我的内心。
想对花说,我已经听懂你的语言;想对树说,我已经融进你的世界。
2007年12月
作 者 简 介
董雪丹,一个喜欢自由行走、随心写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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