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国丨乡愁，故乡的那片云（散文）
故乡王褚村在焦作市解放区，自明洪武年间立村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2014年12月15日南水北调丹江水穿村而过，这座美丽的村庄就要消失了！历史，或在这里停顿，或在这里变革……
乡愁为何？何为乡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然我说乡愁，她五彩缤纷，形象鲜明，又模模糊糊，似无似有。
我说乡愁，是那村西边弯弯曲曲的小河。河边浓浓的树阴，青青的水草，河中小鱼小虾、螃蟹、泥鳅，儿时与小伙伴用手一捧，那活蹦乱跳的，什么都有。特别是金灿灿的五色小金鱼，带回家中，带到教室，装进大点的玻璃瓶里光彩夺目，连文雅、年轻的班主任傅老师亦惊叹，活泼、鲜艳，金鱼点缀的教室更美！
我说乡愁，是那北去数里的巍峨太行山。儿时不知其名为太行或王屋，亦不识其险峻高大，只知大人们称其北山。十一二岁时曾与同学结伴，手拿金箍棒（因年少把小木棍称为金箍棒），怀揣黄面馍，就敢“一日游”北山。寻觅桃子、苹果与野兔，以解腹中无食叽咕乱叫之烦忧。再大点才知道北山是前山，再往北走才是巍峨挺拔险峻的太行山，本地人称后山，而再往北走即可进入山西那边。
我说乡愁，是那高大的喘着粗气“哐当、哐当”嗷嗷直叫的大火车头。撑起火车头的是那两边各三个大铁轮子，最外圈是红色一周，一根传动的长方形钢板前后推动着，“哐气、哐气”地慢慢前行。待它停下，我与玩伴站在跟前与铁轮一比，哎呀，它竟高我们好几头！这是在离吾家门口四五里的地方，焦作矿务局焦西矿火车运煤的镜头。该情形萦绕我胸中几十年，其后才知这是工业化的标志。高中毕业头戴红五星入伍当兵，还曾与来自偏僻乡野的战友海吹：“火车躺在那跑就恁快，要是站起来，会比飞机还牛！”
我说乡愁，是那邻里的爷爷奶奶、娘婶伯叔，那份热心与无私，慈祥与质朴。大概这正是幼苗，成长的最佳苗圃，也许是家乡这一带风水宝地，人文薪火生生不息的缘故。当你哭时有人哄，当你笑时有人逗，你饥饿时有的吃，你上学时有书读，当你“捣包”时，有人会变着法子把你藏起来，免受父母打骂之皮肉苦。
我说乡愁，是那村中三条街，上百个四合院。一座座、一排排，无数个胡同（怀川土语发音gu don，骨洞）穿插其中，四通八达，出入自在。我家在后街，南边是前街，再往南叫南后街，老一辈人传下来的叫法，若问为什么？君不见，前门与天安门不就是这样吗！还有那几家威风八面的高门楼，石猴侍立在大门台阶的两边，拾阶而上十多层，方能进入黄铜钉镶嵌的朱漆大门。
我说乡愁，是那最能代表村庄性格的数十座两层小楼。星星点点，散落全村，虽不算高大威猛，但却是农人的向往、追求。须知这些是诞生在杜甫高唱《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时候。更值得炫耀的是王氏宗祠，因村民富庶，有前后祠堂两座，相距数里。祠堂坐北朝南呈品字型，山门外有八字墙，且因院墙高大、厚实，显得祠堂结构宏大严谨。顺着数十级之多的大青石台阶，拾级而上进门楼，逐级而下进祠内，甬路两旁几尊近两米高的太湖石排列整齐，七窍八孔，随风展现着婉转歌喉。院落空地，苍松翠柏顶天而立，象征着祖先万古长青！还记得每年正月初一的午时，在这里的“撒斗”——两三个大汉，双手抱着大斗，口中唱着念着，成把的核桃向人群撒丢，大人小孩前呼后拥，抢不够，笑不够。向前过了马鞍小桥，就是东西偏殿、拜殿和正殿，供奉着祖先的牌位和塑像，常年人群熙熙，烟火悠悠。族谱载，当年张作霖（奉系驻豫抵抗北伐）的白俄参谋长在参观王氏宗祠后，竖起大拇指连叫“哈拉少，哈拉少”！并写信给族长曰：“祝王氏发扬光大！”莫非中国人的孝道，引起了这个老外的乡愁？
我说乡愁，是那金子匾额下矗立在街上的中药铺。村子里好几个中药铺，其中印象深刻的中药铺像个凉亭，三面开门，一组门板构成了它的门户。开门时将门板卸下，歇业时将门板合住。药铺古色古香，村人来来往往。王氏多人行医，在家谱学界亦有多个版本的美丽传说，而我族谱六百余年，衍繁万人之多，约有百人行医之记载，足以说明美丽传说并非空穴来风。传说道光八年，公主染痼疾，太医及地方名医久治不癒。吾族十八世庆泉公远赴京城，手到病除。宫中欲留为御医，庆泉公坚辞不受。道光皇帝无奈，只好钦赐六品顶戴、护家圣旨、若干宝器，相送到十里长亭，派官兵护送回怀州。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曾不时见到吉普车并围着看稀奇，大人说，那是市里领导来找殷畴爷看病。由此看，我王家圣医在怀川杏林独占鳌，王氏多人行医之美丽传说，确实美丽而非传说。
我说乡愁，是那幼时的玩耍、游戏的舞台。皮老犍（怀川话，是用鞭抽玩的陀螺）、推铁环、玩弹弓、弹玻璃球和“端杏核”（怀川话，duan heng hu端横核）。还有那过年时的古风古貌：“闺女要花，儿要炮，老汉们要顶老毡帽！”大年初一大早，男女老少着新衣新帽在街上炫耀，问好的那种喧闹！而天还不明，近本家挨家挨户磕头拜年祈祷！到了夏天，小伙伴三五成群，时不时钻进黄瓜、西红柿地里，两手一抪啦，偷偷吃个饱。偶尔有人来，躲着不吭声，或者撒腿跑。那些年半大小子常常偷吃生产队的瓜和果，却从不往家里捞，至今我也没搞清那是为什么？
我说乡愁，是人们都能忆起的童趣，是生命中最真最美最质朴的少年时光。她是时而在你眼前闪现的蒙太奇，她是永远在你心底荡漾的意识流。而今岁月沧桑，夕阳夕照，慢慢回忆，是一种美好的享受。乡愁中的愁，是一缕缕的回忆，一丝丝的期盼，是发自心底的祝福！是回忆儿时的乐趣，期盼时光的回归，是祝福家乡的父老乡亲，永远在那美丽动人的童话之中遨游！
我说乡愁，是那乡村田野般的博大人性内涵，是人之共性的善与美，而不是那无缘无故的愁。为乡何愁？愁的是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愁的是模模糊糊，似有非有，这或许凝聚着乡愁中最美丽的核心与精神。这般愁中既有失得又有祝福，更有那不忘初衷的叹喟！抑或有那永远流淌在血液中的，永远铭刻在心中的念想，那不就是乡愁吗？不就是故乡湛蓝天空的片片白云，她永飘蓝天，驻在心中……
作于公元2017年9月9日
作者简介：
王二国，族名王泰符，河南省焦作市解放区人。50年代生人，在职本科学历；一生勤谨敬业,一身浓郁文气；高中毕业曾本籍务农1年、服役4年，师范学习2年，服务焦作市教育局4年、河南省纪委25年（其中任濮阳县副县长2年），2009年6月任河南省法院纪检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