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兰丨过清明（散文）

四季更迭，节气周而复始，又是一年的清明节到了，不由吟诵起唐代诗人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首脍炙人口的诗句来。在杜牧的诗中清明仿佛是跟雨联系在一起的，而在我的记忆深处，清明这天总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时光荏苒，有好多年没有在家乡过清明节了。过清明时的情景，那浓郁的乡土气息的温馨场面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清明这天，村里家家户户在准备好早餐的同时，还要忙着张落清明节祭祖用的食物。

“碗”是不可缺少的。鸡蛋煮熟切条，配以熟黄豆芽，拌上春葱，浇上热油调拌而成。然后烙“晌锅”。把面和好，揉至劲道，擀成薄薄的大圆圈，切成一片一片的菱形状，放置锅内烤至焦黄。

准备去年在先祖坟前许诺的祭祀品：比如一头猪，一只羊或几只鸡，或多或少不定。家族的成员们带着案板、菜刀、锅碗桶盆之类的厨具向祖坟出发。临走时，还要把家中的狗、猪等牲畜喂饱，因为祭祖时间长，一时半会还不能回来。这天出嫁的女子也要回娘家上坟烧纸钱，给自己已逝的亲人们扫墓。

拉柴的，运厨具的，男女老少、三五成群、三三两两地行走在去往祖坟的路上。

到了坟地，男人们在每个先祖坟茔前用麦草和碎柴点燃纸钱，晌锅，女人们则开始跪在先祖坟茔前悲恸地哭坟，表达和倾诉对已逝亲人的追思和哀悼。那哀伤悠扬的哭调，引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陪着掉眼泪。女人们有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安抚着哭坟的人。

哭完坟，男女老少们一起跪拜在坟前给先族们磕头，以缅怀列族列宗。

烟火缭绕，柴火和晌锅的味道在四周漫延，直沁入人的肺腑。

举行完这一重要的仪式后，年老的男性们围坐在一起，悠闲地抽着烟，喝着小酒。年轻的男子们则开始了一天中最忙碌的工作：宰杀牲口的、浸洗食物的、备水的，切割分摊的，各司其职又紧密配和。

大铁锅支在早已垒好的灶台上，灶膛里红红的火苗肆意地舔着锅底，蒸汽从木制的锅盖缝隙中飘逸出来，袅袅升腾，肉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女人们在这一天则很惬意，聚坐在一起拉拉家常，晒晒太阳，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给爱美的小女孩们穿耳洞眼，引来女孩子的一声惊叫和一阵哭喊声。我的二大妈是扎耳洞眼的高手，我们家族里所有女孩的耳洞眼都是她一手经管的，我仿佛还记得小时候她给我扎耳洞眼时的情景，仍心存余悸。母亲把我的头摁在二大妈的膝盖上，二大妈手里拿着一枚穿着丝线的绣花针，准确无误地迅速扎入我的耳垂，一阵激烈的疼痛之后耳洞眼很快就扎好了。等过些时日丝线能转动时，再慢慢换成耳钉。

春日暖阳，麦苗青青，草长莺飞。祖坟边的几棵白杨在春风中摇曳着柔嫩的叶子。小孩子们在祖坟的周边玩耍，嬉戏。

村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狗吠声。好像家中的狗们都在静默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户户紧闭，无需锁门，门一闩，来者望而止步。

快到下午，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分发祭祀品。按轻重，肥瘦，大小平均分配给每一位在场的亲人。大家席地而坐，一边品尝着自己的食物，一边按长幼顺序，晚辈给长辈敬烟，敬酒。如果有些人没有到场，也留有一份，叫家人带回去。

吃饱喝足，几近黄昏。最后一个仪式是在先祖坟前许诺明年祭祖用的祭祀品，自愿捐献，祈求来年心想事成，子嗣繁衍，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男女老少们心满意足地相伴回家，当然免不了扶个醉人归。

作者简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土族。现居山西运城。新媒体《行参菩提》2018年度十大金牌作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