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爆米花
小小爆米花
□徐秀华
闲来无事,便在街心花园散步。只听得“砰”的一声,感觉地面都在一瞬间颤动两下,刹那间,一股甜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我习惯性地使劲吸着鼻子,好让这香气迅速飘进我的五脏六腑……
思绪也在此刻穿越到了那个早已逝去的童年。我生活的年代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父母虽然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年终分得的粮食却不够吃到第二年的开春。为了度过饥荒,母亲只好将米和黄花草、榆树叶拌着煮粥。唯一的菜便是那几根咸得要命的萝卜。每当吃着那缺少油水的寡米粥时,感觉身上仅有的一点脂肪都被饥饿的野菜毫不留情地抢走了,尽管一连灌了几碗,不一会儿,依然饿得前心贴后心。于是,我们便特别盼望过年,只有在过年,母亲才会拿出少量的米去炸一点炒米。炸米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子微微前倾,左手拉风箱,右手摇着被烟熏得乌漆墨黑的装爆米花的圆铁锅。风箱呼哧呼哧作响,圆锅咯吱咯吱欢唱,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诱人香气,每当见到这种情景时,心中的快乐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们像几条哈巴狗一样贴在母亲的身后,看着雪白的炒米从袋中喷涌而出,我们馋得恨不得吃住在滚烫酥香的爆米花里。可是不行,那是别人家的,轮到我们家还得好一阵子呢!看着长长的队伍,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为了解馋,我们使劲吸着鼻子,好让这香气安慰这饿得咕咕直叫的小肚子。
一位老奶奶看见我们那馋猫样,于是用手捧了一把炒米,分散在我们的小手掌中,我们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把热气腾腾的炒米,虽然寒风凛冽,但因有了这蒸腾的热气,空气竟显得那样温馨。我们舍不得一下送入口中,几乎是一粒粒数着吃完。
炸完炒米后,母亲将装有爆米花的袋子放入箱中,并落上锁,这可是我们过年唯一的零食呀!
终于挨到过年了,母亲把锁打开,每天将爆米花按计划分给我们。我们有时还会为谁多分一粒或少分一粒而争吵不休,每当这时,母亲总会笑着再分给我们一点。我们将爆米花放入口中,舍不得吞咽,而是让它在齿间渐渐变软、融化。好长时间,那齿间还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那香气却一直弥漫在心底,久久不散……
也许是遗传的因素吧,儿子也对爆米花情有独钟。如今,爆米花的品种也更为丰富。有巧克力、水果、奶油类的……只要将它在微波炉中转动七八分钟,一袋香喷喷的爆米花便炸成了。包装过的爆米花营养丰富,色彩鲜艳。但无论爆米花怎样“浓妆艳抹”,吃得久了,总觉得没有那“素面朝天”的爆米花好吃。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并不是爆米花的味道不好,而是我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随着社会的日新月异,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生活得好了,衣食住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两轮变成了四轮,茅草屋变成了高楼大厦,粗糙的食物变成了美味佳肴,人们竟没有下筷的地方……在厚重的生活包装下,原本超负荷的心变得愈加疲惫。人在烦劳之余越来越向往心灵的那种纯净,这也是贾府要在富丽堂皇的大观园里造一座“稻香村”的原因。再热闹的人生始终要归于平静。这就好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总希望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而这小小的爆米花便承载了我那颗疲惫的心……
“奶奶,尝尝这爆米花吧。”只觉手上一热,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将一捧雪白的爆米花放在了我的手掌上,我微笑着将那米花放入口中……
徐秀华,1971年5月出生,现为银涂镇中心小学一名语文教师。爱好文学,常爬格子锻炼思维,看着文章变成铅字,是人生一大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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