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恍惚用药，梦在问诊征途：清代“醉医诊脉看病记”怪谈

王秋泉是我们本县的名医，某位富人病重，危在旦夕，派人请他登门诊治。时秋泉正为某贵人医治，分身乏术，无法前去。富人念念不忘，直到半夜病情垂危，他对儿子说：“倘能见上王先生一面，我虽死无恨。”儿子遂复派仆人到王家“顿首敦促”。正巧贵人的病情大有好转，又过数日，贵人已能起床行走，设下丰盛的酒宴酬谢秋泉，并奉百两黄金为其祝寿。

秋泉赴宴畅饮，大醉返船，告知家人：“现在我们速赴富人之约。”富人儿子派来的仆人听闻，立即踊跃上前解开船缆，和船工一起奋力摇橹。抵达地方，仆人大声传呼：“王先生到了！”富人举家惊喜，出门恭迎，而秋泉醉卧正酣，家人将他从梦中小心唤醒。主人早就盛装华服，迫不及待地登舟向秋泉弯腰鞠躬，行礼邀请（鞠躬入舟肃客）。

秋泉神思恍惚，提出天色已晚，明早盥洗过后再行诊治。主人深恐贻误病情，希望他能即刻登门：“老父忍死，只为等待先生，先生既已驾临，为何要等到明日盥洗完呢？”强行将他请到家中。诊脉配药完毕，主人盛宴犒劳，秋泉只是摆手谢绝，不发一言，仍回舟中，解衣睡下。凌晨，公鸡啼晓，秋泉酒醒，呼来家人大骂：“懒奴误了老夫的大事！某富人等我数日，本该夜里就去他家，如何还泊船在此？”

家人挠头道：“不久前您已为富人诊脉给药，您莫非忘了这事？”秋泉大惊：“我真给他药了？我当时喝得大醉，必已误杀其人（必杀之矣）。”说完顿足懊悔，催促家人赶紧解缆启程，自称倘不尽快离开，难免受人羞辱。家人手慌脚乱，急忙解缆。主人早已派人悄然守候在旁，侦知他的动静，立刻上报。很快院门大开，岸上亮起数十盏灯笼，那边传话过来，让王先生先别走。

秋泉以为是来找自己算账的，正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之间，主人踉跄赶到，登船伏地叩首，热泪盈眶地感谢道：“先生真乃神医也！老父得先生诊治，刚才睡得颇为深熟，病情似有减轻。先生在，家父的性命就在；先生走，只恐家父也要离去。还请先生哀怜，暂且先留下吧！”秋泉自疑道：“世间岂有这样的事？你一定是骗我。”虽说如此，然已无可奈何，只好勉强随他登堂入室。

只见富人房门紧闭，毫无动静，秋泉内心不免怦怦乱跳。坐定后，主人又再三表示感谢：“先生用药，何以这般神验？”秋泉心不在焉，只是随意敷衍：“昨已诊得大概，请让我再仔细审视病情轻重。”来到房内，他索取药渣察看，暗自庆幸：“幸好没配错！”又配数剂药物，最终治好富人，获得一笔丰厚的酬金回家（厚获而归）。从此别人都以“醉先生”称呼他。

作者文末留言：此事见于《青鸟志》。醉梦之中用药，还能有如此神效，莫非其中有鬼神相助？由此可见，有时医术不一定完全可靠（医术之不尽足凭），而人的生死早已是命中注定。大家阅过，姑且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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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译自《萤窗异草》中【王秋泉】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