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路上,对我影响最大的三个人

关于读书,我记忆的源头是父亲从茨淮新河工地带回的一本连环画小人书。在那个严寒冬日,他翻着那本没有封皮的破烂小书一页页念给我听,主人公名叫“小铁牛”,是个勇敢的孩子,类似于小学语文课本里的“王二小”。此前,我对字纸的印象是母亲箩筐里用旧报纸剪成的鞋样子;此后,一扇神奇之门在我面前打开,我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也是20世纪70年代。

端午节后一个夏风宜人的晚上,我参加了一个文友在之意书社举行的新书《家园四书》发布活动,并作为读者代表就读书话题与作者和现场读者进行互动,分享了我的读书成长经历。我说,一路走来,关于读书,我始终有一种“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不须花”的体会。回想读书的收获,那永远是我不可或缺的精神财富。商务印书馆董事长张元济先生说,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此言道出了读书之要和之妙。正是因为爱读书,我这个农家孩子才有了今天,才有了和父辈不一样的生活。

我跟读者说,作为读书的受益者,在我读书的路上,有三个人不能忘记。第一个便是我的父亲,是他把我带进了读书之门。父亲读过几年书,大约是高小的学历吧,然后就回家务农。虽是农民,他却重视我们兄弟的教育。时至今日,我还记得在我家东厢房的土墙上,他用石灰块写的阿拉伯数字和汉字“天、地、人”,给我们进行入学前的启蒙教育。话题再回到那本破旧的小人书上。虽然当时还不识字,但我把那本小人书翻了无数次,记住了父亲讲过的每一页的情节。这成了我在小伙伴面前嘚瑟的资本——给他们讲“小铁牛”的故事。木讷寡言的我,因此拥有了一份荣光,与摔跤不一样的荣光。上学后,我认识了更多的字,可那时的农村,即便是学校,除了课本外,课外读物也少得可怜。但凡有字的纸,我都拿过来读。

感谢父亲,他第一个把我带进了书的世界,让我的认知不再局限于身边的猪牛、坷垃和麦豆,让我的生活也不再仅仅是烧锅、薅草和耪地。

第二个不能忘记的人是我爷爷,是他给我提供了购书之资。老人家去世后,我曾经写过一篇《没心没肺的爷爷》以纪念。上学后,爷爷给我交学费的钱,当时是一个学期一块五毛钱。此外,他还给我零花钱。除了种庄稼,爷爷还会钓鱼,把奶奶套被子的大针放在灯火上烧红折两个弯,就成了鱼钩,在家门口的阜蒙河中钓黑鱼。那时候河水好,水草丰,鱼也多,头天晚上下钩,第二天早上便有收获。爷爷还逮“黄皮子”,就是黄鼠狼,剥皮换钱。他制作一种叫“关笼子”的捕捉工具,里面用活老鼠做诱饵,“黄皮子”进去后触动机关就出不来;有时候他在河岸边灌丛处支“地拍子”,利用杠杆原理,把“肯吃嘴”的“黄皮子”拍死。逮到“黄皮子”后,爷爷就把那东西拴牢牙齿吊起来动手剥皮,从嘴部下刀,然后把皮囫囵拽下来。剥好后再翻过来,塞实麦糠,撑得圆鼓鼓的,像个动物标本,挂在屋檐下晾几天,趁哪天逢集,可以拿去换钱,五毛、一块,价格不等。得到爷爷卖鱼和卖皮毛后的零花钱,我就有了精神食粮,去小集上租小人书看,二分钱一本,可以看两三天。后来读书的胃口越来越大,觉得不济事,就偷偷地乘车去县城书店买书,两毛五分钱一趟车。《少年文艺》《儿童文学》《小溪流》,都是我爱看的读物,滋润了我的少年心,也为我种下了文学的种子。

第三个不能忘记的人是个“先生”, 是他给了我读书的精神力量。七岁那年春天,我还没有入学。一天,太阳升过树梢后,村里来了一个胖老头儿,拎着一个黑色提包,包里装着书,在村口给人看相。大概是为了招徕生意吧,这老头儿看到我后,就向我招手,说要给我看看。他拉过虎头虎脑的我,捏了捏我的手,又看了看,说:人家锄地是锄草,你锄地来锄个宝!又向大家解读了一番,大意是这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之类的奉承话。然后,他慈祥地对我说,小家伙儿,要好好读书,读好书你才能锄到宝。我当时虽然翻了一些小人书,但还不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之类的鸡汤话,也不知道赏识教育,然而先生“要读好书”这句话,却激励着我读书不辍。后来,我在读书的同时,学着写文章。再后来,我给我们村带回了第一个大学生媳妇。

季羡林先生说过一句话:“人类千百年以来保存智慧的手段不出两端:一是实物,比如长城;二是书籍,以后者为主。”无论生活方式怎样改变,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都是一种美丽的人生修行。

一个家庭,除了要有烟火味儿外,还要有书香味儿。最是书香能致远,爱读书的孩子,不会变坏;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可润泽人的精神,可补充生命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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