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晓声的《人世间》到现实的人世间

前几天看了梁晓声的《人世间》,书分为上中下三册,描写的周氏三兄妹为主线悲欢离合,从解放到改革开放,从政大起大落,爱情支离破碎,亲情一波三折,没有小团圆,只有数不尽的小悲小喜,充满了现实世界那数不尽的可惜、如果当初没有怎样的叹息,我们在为主人公惋惜、不甘的同时,也深陷其中。

其实这个人世间,哪有什么小团圆、大圆满,每个人都在那最卑微的三寸土地上拼力挣扎,用五分的小确幸对冲五分的遗憾。

前几天出差乘坐一辆出租车,闲聊中司机坦言颈椎病严重,手臂发麻,基本属于废了,我给他推荐了游泳治疗的方法,以及黄豆枕头。其实车本身并不是他的,属于借牌照借车,每公里要给人家车主几块钱,一个月拼尽全力赚取6千元左右,我可以想像他背后一个家庭,是赋予他怎样的希冀。他不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技能所在。

最近猪肉价格疯长,大概是因为猪瘟造成生猪出栏量降低。各种机缘促成了我到一个猪棚进行参观,我们都知道猪肉好吃,可以烹饪出香味十足的烤乳猪、韩国料理的猪五花,但是猪棚一行让我晚上吃不下饭,因为环境的恶劣,先不说猪的生存环境,单说猪饲料周围数万只苍蝇飞舞,那股浓重的饲料味道,已深深扎根在我的衣服和皮肤上。农户每天要面对这种肮脏的工作环境,他们甘不甘心,心里苦不苦,这个我当时并没有问,我想,即使目前猪肉价格上涨,但是在这种工作环境下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至少我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因此,当我们享受美味的时候,多付出一点金钱也是应当的。从源头环节看,养猪人所遭受的恶劣环境,使其收入多一点并不过分。

上周还走访了一个毛衫加工区,二层的小楼鳞次栉比,一层是两排自动加工的机器,之间飞线穿来走去,仿佛小泽征尔挥动着指挥棒,在角落里一个女工忙碌着什么,一楼通向二楼是双面楼梯,一面挂着一条深红色的布帘子,我选择从另一端上去,简陋的环境,一张简单的床,被子枕头随机揉搓般的混在一起,还有做饭的锅碗瓢盆,我想整个工业区都是这种氛围,而这种一楼飞针走线,“两个指挥家”指挥毛线奏出交响乐,二层晚上简陋食宿的情况,就是一个个家庭收入的源泉,他们苦不苦,热不热?无从知晓,那工作中的艰辛,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许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望子成龙的念头支撑着她咬紧牙关继续干下去,也许赡养老人的花销逼迫她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人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在鼻孔能喘气的时间,容不得丝毫懈怠。

早上看见交警用娴熟的手势,指挥三方车辆,纵横捭阖有种苏秦的气势,我看见他前兜挂着手台,带着大檐帽,面对这种单调但是责任重大的事情,丝毫不敢马虎,在这几百平方米的十字路口,他就是君王,他的权力无上,但是权力与责任对等,用全神贯注的注意力,时刻分析车流、人流、形势,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研判,既是职责所在,也是职业荣誉感在支撑,难道他不想躲在一边喝水,图个凉快舒服么?各种因素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前段时间到一个矿井参观,几百米的地下,望一眼有种阴森可怖的感觉,但是矿工每天都要下井作业,他们怕不怕事故?我想除了偶尔的麻木,不可能不害怕,但是为了生计,他们还是会像刘庆邦在《黑白男女》里描写的那样,进入地下世界,希冀死亡之神不要眷顾自己,希望那一道道缆绳足够坚韧,希望能够平安升降。养家糊口,是这个世界上最朴实无华的告白,为了生存,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质量,我们总是义无反顾的冲向最凶险的世界,即使前路有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史前巨鳄,也要在所不惜。

今晚在商业街溜达,看见一对摆地摊的夫妻俩,全神贯注的在看手机视频,丝毫没有顾及周边人的眼神,那一刻,能否卖出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还有一个卖酸梅汤的阿姨,在最显眼的人流旺地,摆摊展示自己的绝活---味道纯正的酸梅汤,几十种原料熬制,酸甜可口。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售卖,都次自我推销产品的过程,都面临着不确定性,当路人拒绝与不屑的摆手与无视、藐视眼神甚至是厌恶的表情出现,对售卖者都是巨大的打击,这种感受我有过,那是替人发传单时候的体验,但是销售本身就是一次次被拒绝,又一次次端出笑脸的过程,也许在他的心底,儿子要结婚买房子凑钱,远比自己的面子重要,也许那对夫妻早就厌恶了公众场合摆小摊,但是为了女儿的大学学费以及自身未来养老生存的需要,也只能收齐傲娇的心,将玻璃心敲碎,悄悄换上一个敲不烂的坚毅之心。

这个世界上,高大上的工作确实有,但是不多,科学家也面临科研经费、SCI论文指数等头痛的难题,那种活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少之又少,反而是远走他乡、忍气吞声、996工作制比比即是。

人世间最不缺遗憾与不甘,人世间永远充满机会与挑战,于是我们一次次在不甘中站起身来,拍拍跌倒时留在裤子上的尘土,在心底对自己说再试一次,再加把劲,就像《人世间》中对周秉义那样,把自己后程的光和热,贡献给工作,奉献给自己热爱的亲人、邻里、出生地的父老乡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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