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月报·创意写作版》丨学园派丨灯光

文/ 徐筠涵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里，我孤身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灯火，没有月色，只有黯淡的星光，微微地点亮着我脚下的路。

不记得这已是第几天，我独自在深夜中踏上归途。年底将至，繁重的工作不允许我早退一分钟。怀着满心的焦虑，带着一身的疲倦，我拐入了下一个路口，路旁的几户人家早已熄灭了灯，隔着院墙，我似乎也能感受得到那份睡梦中的宁静。

终于，我远远地望见了那一抹熟悉的灯光，在路的尽头隐隐约约地亮着。小区门口那间老旧的门卫室还亮着灯，昏暗的橘黄色灯光，虽然是暖色调，却总是透着一丝阴冷，就如门卫室的主人一般——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总是冷漠地望着门口进出的人们。就为这个，我一向不怎么喜欢他，“小区是时候换个门卫了。”我在心里暗暗说着，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经过门口，我向着门卫室的窗口点了点头，权当是礼貌性的问候，不出意料，回应我的是门卫老人阴森的目光。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我内心的不快又加重了几分。

刚踏过大门，“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小区的大铁门在我身后缓缓地合上了，我忙碌的一天便也在门扉合上的声音中画上了句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无论是风霜雨雪，无论我在多么寒冷的深夜归来，那盏灯光总是不变。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它的存在，只是无论多少次，门卫老人那仿佛要把人盯穿的目光都让我有些不舒服。

晚归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那一天，我的步履格外轻松，拐过熟悉的路口，我不由得归心似箭。然而，在路的尽头，迎接我的却是紧闭的大门。那抹灯光也不见了踪影，从窗口看进去，只剩下黑暗。

我迟疑着，最终还是敲了敲窗，过了好一会儿，灯才亮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原来是换了门卫。“为什么把门关了？”我试探着向他询问。“每天晚上，到点灯就关了。你不知道吗？”我愣住了。“原来的那个老人呢？”“年纪大了，小区为了加强治安，把他辞退了……”年轻人轻描淡写地回答着，我却沉默了。我从未想过，在那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夜里，那一盏灯始终为我而留，那一扇门始终为我而开。我从未看到，那深陷的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暖意。

大门在我身后合上了，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了，仿佛是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