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风情中篇传奇连载：降龙木（8）
中篇传奇连载
降龙木
（8）
杨盛荣
（九）
五谷和霄子走后，飞山王即召集各赛主聚会，会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王舅桑布道：“我看一要确保苗家安全，二要不伤苗汉两家和睦，唯一的办法是：他们要降龙木就给他们，两家和好，才永保苗家安宁。不然的话┄┄”
“给他们？不行！”木骨都道，“王爷，他妈的汉人欺我太甚，今天要这，明天要那，没完没了，贪得无厌。”
“是呀，不能给。”六甲山寨主附和道。
“可是不给会┄┄”赤板山寨主道。
“大家不要争吵，一切听从王爷英断。”六马山寨主道。
飞山王道：“大家肃静！我们都是苗家首领，要为苗胞利益着想。州府使者不是告诫我们，不要忘记历史的教训吗？你们都忘了不成？”
乾隆年间，朝廷对这地处边陲的少数民族进行掠夺，鱼肉人民，无恶不作，激起苗胞的反抗。苗胞首领粟贤宁不甘受官府的压迫，率领苗、瑶、侗等民族揭杆起义。粟贤宁被推举为阁老将军，他沿用明朝李天保农民政权的年号，以上堡、界溪、赤板和六甲、六马等地为根据地，建立起各级农民政权。依据黄桑险要的地形，主动出击，攻营夺寨，杀官戕吏，其势锐不可挡。知县任之彦闻风丧胆，急向上峰告警，湖广总督班第飞檄朝延。清廷命总兵刘策统五千大军开赴黄桑镇压，粟大帅不幸落入虎口，囚禁死牢，严刑拷问，折磨致死。尔后，戮尸剁首，悬头示众。同时牺性和被捕将士达二千二百多人，妇孺老小被清军戮者不计其数。
缅怀往事，飞山王怆然涕下。“大家想想，拿我苗家这点兵力对抗，不是以卵击石吗？难道我们不为子孙造点福，而去走此老路，把苗胞往绝路上推？”飞山王的话使大家心情益发沉重起来。不得不认真思索开了。
桑布道：“那么你同意献出降龙木罗，早就应该这样决定。”
飞山王道：“我没有说同意呀！我杨兴隆祖宗数十代，从来没出一个软骨头。当年我杨家将战死沙场，剩下十二寡妇还征西呢！”
桑布道：“那你是不同意献降龙木，要血战到底罗！还不是要走老路。”
飞山王道：“除了老路外就不能开辟新路？不到万不得己，不能兵戎相见，走此下策。”
“到底怎么办，王爷明示。”众寨主被搞胡涂了，仗也不能打，降龙木也不献，究竟王爷有何安邦定国的妙策呢？
飞山王道：“汉使不是来过了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要亲自去找官府评理，州里不行到省里，省里不行上京里！”
“王爷去不得！”众寨主异口同声道，“汉家官府狡诈多端，言而无信，凶多吉少。只怕进了州里就出不来。”
飞山王道：“成事在人，败事在天，你们不用多说，我主意已决，为保我苗胞生灵免遭涂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家坚守山赛，以待应变。”
木骨都和岩娃自告奋勇陪飞山王同去。飞山王道：“不，你们谁也不去，木骨都和王舅留守主寨，代行我职。就这样，大家回去吧。”
众人散去，飞山王回到内厅，想着明日赴州衙之事，心情沉重。桂香听说也要同去，飞山王对姝妹素来钟爱，几经劝说，桂香毫不让步。飞山王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我的好香妹，我真拿你没有办法。爹娘去世부，我处处依着你，把你惯娇了。香妹，你真的不喜欢木骨都？他是个粗人，心肠没有弯，为山寨出过不少力。实在不愿，哥也不勉强。他多次托人说媒，我都以父母在生有言，任你自己选择做托词回绝了。”桂香象小孩一样依在哥哥的怀里，飞山王用手轻轻抚摸着妺妺鸟黑的头，从鬓丛里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清香。“可是苗家只有些这样的人呀。香妹有了意中人吗？”桂香羞红了脸，低头不语。“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常到卧牛石做什么？有天晚上，尚未掌灯，你房内通亮，那夜明珠哪来的？”桂香羞愧难挡，用手擂着哥哥的肩部。“家传那把短剑可不比夜明珠逊色罗！我那未来的妹夫，超凡脱俗，武功盖世无双，哥哥佩服你的眼力。当然罗，论香妹的才貌也是盖世无双罗。”“哥，你不要讲了，我求你。”“我今天高兴，要讲个够，以后就恐怕没有机会讲了。”“哥，你还要讲，我可不依啦！”桂香有一个治服哥哥的绝招，飞山王最怕恼了小妹，一旦恼了她，她来个不理不睬，三天不讲一句话。“好，不谈这些，恼了小妹，来个三天不吃不喝，我可担载不起哟。”飞山王看到妹妹有个归宿，明天就要登上闯龙潭虎穴的征途，强装快乐。
第二天清晨，兄妹刚出门，准备上马出行，只见门外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片。手托香炉的老婆婆，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王爷，逢凶化吉！”兄妹感动得热泪盈眶，桂香将她们一个个扶起。木骨都倒了满满一碗酒，高高擎上：“王爷，我代表大家为你送行，敬你一碗！”飞山王将第一碗酒洒在地上，以示不忘故土；笫二杯酒递给前面的苗胞轮留喝一点，以示同甘共苦，共保苗赛；第三碗酒仰脖喝干：“谢谢父老乡亲，兴隆决不做辱没祖宗的事！”桑布嘱托了几句，要外甥女保护哥哥，桂香频频点头。接着木骨都一声喝道：“闪开通道，让王爷起程！”兄妹挥身上马，走出苗寨，奔驰在通往靖州衙门的官道上。
到了靖州城。飞山王把妹妹安置在悦来客栈里，这是苗族同胞开设的，飞山王给店主银子，嘱托关照姀妹起居。店主识得王爷，哪里肯收银子。又对妹妹说：“香妹，我知道这次去州衙，后果难料，切记不要乱动，安心等候。”桂香一定要去：飞山王严厉制止，只身去了州衙。
不出众寨主所料，等待飞山王的是牢笼。一进衙门，只见卫兵如狼似虎，横眉立目，阴气森森。飞山王视若无睹，正气凛然，直入内庭。
陈升迎上前去，拱手道：“飞山王，我佩服你的胆略，你很守信用。实话对你说，我需要的东西你心里明白，请坐下来谈吧。”下人献上清茶，陈升挥手让下人退下。“如果你献出来，本官决不为难你，你仍旧回去，我做我的州官，你当你的苗王，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免去你苗家三年徭役，你看怎么样？”
飞山王道：“你的好意我领受，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明明知道降龙木是我苗家世代相传的“国宝”，我不能出卖祖宗！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陈升不悦道：“飞山王，你要放明白点，不要执迷不悟。我一道呈文送上去，说你抗拒捐税、聚苗谋反，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你相信吗？”
飞山王冷笑道：“我很相信，不过我也老实告诉你，我前脚出了门，后脚就不打算退回去了。我杨家世代忠良，屡遭奸臣所害，岂畏死乎？你陈升什么事都干得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砍头随你的便，要降龙木痴心妄想！”
“住口！来人，把这个刁蛮押出去，大刑侍候，看他交不交降龙木。”陈升暴跳如雷，侍卫上前擒拿，飞山王道：“我自己有脚，我不想跟你们动手，要动手的话，上来十个也不怕，请尊重我！”五谷知道飞山王厉害，几个卫士根本不是对手，赶忙从屏风后面出来，先发倒人，走到到飞山王面前，伸手在他“肩井穴”上一点，飞山王全身麻木，知道着了五谷的重手法点穴。“飞山王受惊了，大人，有话好商量。飞山王，鄙人有失远迎，请多包函！”飞山王哼不出声，狠狠地瞪了五谷一眼，被侍卫拖着而去。
“先生，对飞山王要严加防范！”不用陈升说五谷心里明自，在苗山时，飞山王拿乌饭给他吃，就想到他会效法他的祖先反出天牢之事，早已给飞山王安排好了一个严密的地方，交代手下不准透露半点消息。
桂香在客找左等右盼，望眼欲穿，天黑了也不见哥哥回来。店主送来佳肴也不想吃，心里焦急万分。正欲出门打听消息，实然有一条黑影从窗外掠过，“啪”的一声从格子窗眼弹进一个纸团。桂香拾起来，就近灯前一看，见上面草草写着：，“飞山王已被陈升关押。”关在什么地方，是谁报的信，一无所知。
桂香心燎火炽，想营救哥哥，但举目无亲，唯一认识的人是凌霄子。如果他在城里，必然知道情况，可是他为什么不来相见？难道他是这个送信的，如果是他，为什么又不露面，要暗中报信？是不是他变了心，怕连累自己？姑娘百思不得其解。打定主意，桂香上了云山，拜见了掌门登云道长。道长听了她的叙述，深表同情。告诉她，自从凌霄子被他师叔要下山后，仅为送宁子的骨灰盒上过云山一次，她大失所望回到客栈。奔波数日，徒劳无效，心里感到寂寞和孤独，惆怅和凄凉。不行，一定去探探虚实，倒看你州衙是龙潭还是虎穴！
夜静，桂香身穿黑衣，手提雪峰剑，施展轻功功，直奔州衙。“倏”的一声上了州府的四合院琉璃瓦屋，一个“珍珠倒卷帘”向下面门窗一看，四面漆黑，万籁无声。丢了片瓦，亦无动静，桂香感到奇怪，不到更深，为什么杳无人声？她再来一个“落叶知秋”脚落地上，正要举步，突然灯火齐明，喊声四起，跳出四个护院武士。这四个武士是五谷从飞山惠静大师那里请来保护陈升的，这四人的名字叫酒空、色空、财空、气空，都是武功了得的人物。四人口里嚷道：“果然不出师爷所料，终于来了。＂利剑从四个方向一齐指向桂香，桂香艺高胆大，毫不畏惧，不慌不忙，雪峰剑一掠，寒冽逼人，熠熠生辉，四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倒退了两步。酒空一招“飞燕入巢”，直取前胸；色空一招“鸡公钻裤的下流招式，直取下盘；财空一招“白蛇吐信”直取背心；气空一招“蛟龙入海”的招式，直取上盘，配合默契，攻势凌厉。桂香不敢贸然进攻，先试探下对手的功夫深浅，用剑一招“仙人指路”，“嗖嗖嗖嗖”朝四个方向一连四剑，变化莫测，掠起四朵剑花，收剑成守势。四人同被雪峰剑奇寒所袭，透骨寒心，不敢进招，处于下风，围着桂香车轮似的的打转，周围士兵的火把举得更高，虚张声势地喊着；“是个漂亮姑娘，抓活的！＂桂香想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不可，让他们知道厉害，原地一个“黄鹤冲天”，手中的雪峰剑划了一个圆圈，这招“横扫千军是雪峰剑中最厉害的一招，足可与云山剑中“逐鹿中原”招式匹敌，只听得四人“啊呀”一声，兵器一齐被削断，士兵受到奇寒的袭击。桂香已腾飞到屋檐上，双腿交叉，作“观音坐连”之势众人齐声喝采。一赞姑娘蕭酒，二赞宝剑厉害。雪峰剑确实非同小可，不亚于传说中的龙泉、太阿、白虹、湛泸、紫电、莫邪、干将、鱼肠、巨阙等诸名剑。外婆黄梅道姑最爱外甥女，把剑赠桂香下山。桂香正得意，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格言，背后无声无息伸出一个軟如绵、坚如钢的手指，一个“小鬼叫门＂，在桂香“腰眼穴”上一点：“下去吧！”桂香登时头晕目眩，端坐不住，知道被重手法点了哑穴，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她知道自己一时大意，遇到了强手，闭穴都来不及。地面的卫士不知道她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在挣扎，以赞美的眼光说她如仙女下凡，怕她寒剑的袭击，纷纷躲向廊壁。当她落至半空的时候，突然一条白影似流星掠过，洒出一个小东西击中了桂香，穴道已解，轻轻落地，毫无损伤。桂香不敢恋战，虚闪几剑，逼退敌人，一个“燕子穿帘”从窗口飞出，翻过院墙，施展上乘轻功，回到客栈，惊魂不定。她不明白，究竟遭了谁的暗算，这人来到背后，自己为什么一点也未察觉，这人的功夫在自己之上，除了云山派的还有谁？对，一定是那个五谷先生。桂香不明自是谁在暗中相助，如果当时穴道不解，哥哥无着落，自己的后果不堪设想。不说救哥哥，连哥哥关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哥，你关在哪里啊！”桂香呼天怨地也无济于事。
桂香走后，点桂香穴道的人从瓦上跳下来。“师傅！”“四空”一齐叫道。原来此人就是飞山的妖道惠静，他也是五谷请来看管飞山王的，刚才是从关押飞山王的地牢里出来，听到陈升府内呐喊，飞身上瓦，以壁虎功紧贴瓦面，观下面鏖战，看到四弟子败在一个女子手下，勃然大怒，正欲下去助战，恰巧桂香飞上瓦来，坐在他不过一尺的地方，着了道儿。惠静喝了杯茶又国到地牢里去。
（未完待续，下期更精彩）
作者简介：杨盛荣，苗族，年过八旬，绥宁县武阳镇人，湖南绥宁县第一中学教师。著有民间文学作品多篇，此篇苗族风情传奇为他的第一个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