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当年发生在灵璧县南的阴阳奇缘（续）
阴 阳 奇 缘
文/抱璞斋主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三.无赖恶风残玫瑰
不知不觉，黄向东他们三人插队二年多了。小黄一向表现很好，第一批就被招回上海进厂工作了。
皮伟这几天对祁梅死缠烂打，他知道祁梅与李一民恋爱了，非常醋意、忌恨。先是找大队李书记、又找队长李义纯，揭发李一民破坏上山下乡，借祁梅住在他家之机，胁迫祁梅与他谈恋爱。
起先队长和书记了解到皮伟对祁梅怀有歹意，祁梅说:一辈子守寡也不会嫁给他这样的奸诈小人。
后来皮伟捏造“事实"，把这事反应到公社和县里。上边三天两头电话催大队处理此事，先要给祁梅安排住处，不能再住李一民家里。没办法，生产队只好为祁梅建一间简易住房，却安排她与皮伟一个厨房烧饭。这下正中皮伟下怀。
一个厨房做饭、吃饭，接触的时间多了，皮伟经常故意触碰祁梅身体，夏天单衣，有几次皮伟的手迅速地抚摸梅子乳房，
祁梅大骂皮伟，她喊皮伟赖皮。说实在的，祁梅被皮伟纠缠得无可奈何。她到李民家，向李一民娘儿俩诉说，祁梅前脚到李家，赖皮后脚就倒。“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盯梢我？"赖皮嘻皮笑脸地说:“人家关心你嘛!”
祁梅把这些情况反映到队里，大队队长、书记找皮伟，对他教育，他总是巧言令色，矢口否认。
那时知青是高压电，李一民不敢向前，祁梅到李家吧，皮伟又盯着不放。祁梅和李一民形同失恋，心中痛苦不堪。
皮伟家庭条件很好，经常寄钱和吃的东西。他做好吃的硬是夹菜到祁梅的碗里，他打扰祁梅休息，经常晚上借口送瓜子、小糖给祁梅吃，接近祁梅，以图不轨，多次被祁梅厉声喝退。
皮伟每年回上海探家四五次，其他人顶多一丶二次。1972年春天，一天他从上海回来，带回许多好吃的，并扬言带来200多元钱。哪时知青回家探亲，家里能给三五十元的，就很不错了，一月的工资才三五十元，哪里弄那么多钱啊？一天晚上，皮伟做了几个菜，请祁梅吃饭，他俩喝了两瓶红葡萄酒，硬是把祁梅灌得酩酊大醉，当夜强暴了祁梅。
祁梅醒来，发现自身的情况，找赖皮说理，赖皮大言不惭地说:“你知道，我十分爱你，早晚你都是我的人，我干了这事，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对你负责。”
祁梅郁闷幽泣多日，见到一民娘儿俩，只是泣泪，有苦难言。自从听了赖皮的保证后，她想: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被他夺去，也只能跟他厮守终生。但一想到他身材不到1.6米，小头小脸、小鼻子小眼，心里不由得恶心起来，与李一民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1973年，这里大力植树，村子周围要全面绿化，改变光秃秃的灰色村庄面貌。赖皮愣是蹲在家里不出工，说是他有招工名额，马上回上海。
填表推荐开始了，大队说皮伟表现不好，不让他走。皮伟找到队长李义纯，队长说，我去找书记，保证让你走。
小李庄队长找到大队书记:皮伟你一定让他走，他太难缠了。书记说:他表现不好，让他走，其他知青思想工作难做……李义纯说:他一定得走，要不，你把他调到别的生产队。
书记找到各生产队队长，宁死都不要，赖皮名声出去了，懒惰丶好吃、滋事难缠，…没办法，书记签字让他回城。
赖皮真的要回上海了，临走时，他对祁梅山盟海誓。
四.五味杂陈玫瑰殇
生产队收回皮伟住的两间房子，一民又把办公桌椅搬进办公室，天天有机会接近祁梅。但一民朦胧中觉得祁梅疏远了他。阳春三月，一个春和景明的月望晚上，一民走进祁梅的房间，想与她畅谈心事。但祁梅只是长吁短叹，一个劲地说“我配不上你，你思想纯洁，仪表端庄，唉！我哪里配得上？”祁梅常常为她的失身，失去了心仪之人，而终日感到愧疚、痛苦。面对一民的热烈追逐，更感到万分懊悔，不知不觉，潸然泪下。看到祁梅的反常表现，一民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
一天午后，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祁梅以为是家书，但一看是赖皮寄来的。信上说:忘却吧，我就是个混蛋，今生今世，你要是与我在一起，你是不会幸福的。进厂工作后，家里给我说了亲事，我马上要结婚了…你家历史成份不好，估计你这一辈子也回不了上海，李一民是个好小伙子，你可托负终身于他……
皮伟回沪后，他向父母说了他与祁梅恋爱的事。皮家父母觉得不合适，成份不好，一时半时回不了城，分居两地没有保证，生了孩子怎么办？所以竭力反对儿子与祁梅的婚事，于是赶紧托人给儿子介绍了对象…
祁梅看了信，呆若木鸡，坐在床上动也不动。一个小小的希望气泡，一下子炸崩了，她茫然了，下午没有出工，她睡在床上，鸣咽幽泣，泪水打湿了枕头，头发蓬乱，双眼红肿……
一轮春阳走下西山，祁梅起来用手梳理一下头发，又坐在床沿发呆，她的心像墜了铅块，沉重郁闷，整个房间的空气好像凝滞了，她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祁梅！"一民边喊边进祁梅的房间:“我家包饺子吃的，走！到我家吃饺子去！"尽管一民纠缠，祁梅宁死也不不愿去……“祁梅，我打开窗户说亮话，你是我这辈子的初恋，我要终生与你在一起，你像这样，有事埋在心里，不说不讲，我心里多痛啊……"一民妈也来了，他俩连拉带推，把祁梅弄到家，祁梅眼泪就着饺子，吃了一小碗。
祁梅病了，郁闷气胀，茶饭不思，肚子里怀着赖皮的种好几个月了，这一切怎么排解？祁梅痛不欲生，她前天给母亲写了信，偷偷地说了皮伟欺侮她的事，母亲非常生气，父亲工伤去世多年，哥嫂对母亲不好，嫂子特忌妒她这个小姑子，她一年也不回上海一次。前天，她接到母亲的信，几句话几乎致死祁梅:“丢尽了祁家的脸，你死吧！太不争气了，死就埋在淮北，别再回来！"
祁梅看了信，彻底崩溃了，几天不吃不喝了，一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站在祁梅床前，向天发誓:“皇天在上，祁梅是我今生所爱，非祁梅不娶，若有三心二意，五雷轰尸…"祁梅欠身起来，用纤嫩的手捂住一民的嘴:“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眼看祁梅撑不下去了，一民到大队诊所叫来医生，为祁梅挂盐水，输点维生素等营养，他路过大队办公室，给祁梅母亲打了电话，说祁梅得了重病，不料了她妈却无情地说，她可死吗？要是死了，麻烦你，把她埋了…医生输了两瓶盐水，说她还患流行性病毒感冒。
一民从家里提来刚烧好的开水，让祁梅按时服药，他给她买来一袋豆奶粉，让祁梅泡着喝，可她就是吃喝不下。吊了两天水，第三天早上一民出早工在地里记了各人的工分，回到小队办公室放下工分册，来到祁梅房间，一看祁梅气息微弱，他饭也没吃，跑到大队诊所叫医生来吊水，又用大队的电话机给祁梅母亲打电话，说祁梅病危，赶快来人！祁母认为一民危言耸听，不以为然，仍丢出一句话:我不是说过了吗？她要是死了，麻烦你，你就找个地方，把她埋了。
医生吊了水，说她不吃不喝，加上流行性病毒重感冒，很危险，又过了两天，一民给她端去鸡蛋面条，推开门，喊祁梅，她不应声，一民摸摸她的头，冰凉凉的，摸鼻子，没有呼吸，她真的走了？走了！
李一民嚎啕大哭，哭声引来社员，队长，在众人面前他觉得失态，擦了眼泪，掩饰痛苦，“义纯叔，你们在这守着，我到大队部，给她妈打电话。
一民一气跑到大队部，拨通了电话，说完话，祁妈以为是诓她来淮北走一趟，她做梦也不会认为女儿真的会轻易死掉:“我不是说过了吗？死了，你就把她埋上！"啪的一声，那头电话挂了。
大队把祁梅病故之事向公社做了回报，公社又向县知青办做了请示。县里答复:既然她家里无力回葬，你们安排生产队，就把她葬在此处吧！
按照县里的指示，小李生产队买了一口像样的棺材把祁梅葬在庄前的高滩上。
祁梅走一年多了，她妈不见女儿回沪，平日里也不见音信，一天她拨通了祁梅插队的大队部电话:大队会计(文书)说:祁梅一年前就病故了，她这才慌了神。第二天和儿子一起来到了小李庄，买点火纸，到坟上，哭祭女儿一气，在一民家过了两天，第三天，一民陪她母子俩走流程，大队写了祁梅病故的证明信，公社签字盖章，到县知青办，她母子大闹一气:我女儿响应党的号召，上山下乡，没想到把命丢到这里，你们为什么不及时为她看病？知青办主任被闹得没办法，向县委书记回报，书记让他暂时把他们安排在县招待所里，吃喝招待，慢慢冷处理。过了几天，祁梅哥哥急了，说要回去上班，再耽误，就会受到单位处分，终于县里给他们解决了1500元的理陪费，他们才不太情愿地返回上海。
五.阴阳两界情不灭
祁梅走后，李一民忧郁痛楚，时常到祁梅坟前哭泣祷告:梅子，我说过，今生非你不娶，你没走，你还住在我的心里，有你在我心里，我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祁梅走了三四年了。1976年，一民已经29岁了，谁上门提亲都会遭到他的闭门羹。义纯叔家婶子，亲自为他提亲，是她妹妹的女儿，个头、相貌不弱祁梅。“长的再像祁梅，毕竟她还不是梅子！婶子谢谢你，以后你老别再为侄儿费心了，我心里有了祁梅，再漂亮的女人也装不下了。"一民恳切地对婶子说。
1978年土地承包到户，一民娘儿俩分到近六亩土地。1980年，村里让一民到本村学校当了民办教师，这时他已经33岁，学校里有一个师范毕业生正式分配的女教师顾玲，任教三四年了，26岁左右，看到一民一表人材，教学又有水平，主动找他恋爱，但他对她非常冷淡:对不起，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其他老师七嘴八舌议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有个漂亮的脸蛋吗，人家公办教师舍下脸来，主动找你民办教师，还拿样，不承情，真是呆子，什么非她不娶，什么山盟海誓，见鬼去吧！
前年一民母亲去世了，家里的六亩多地没法种了，他交给义纯叔家打点。
1998年，全国民办教师大转正，一民因是当时村里自聘的，没有档案，没转正。51岁的李一民孑然一身，未老先衰啊，长时间对祁梅的思念，他大眼袋，红眼睛，终日没精打采，这是他长期忧郁丶苦闷的结果。
既然不能转正，每月不到二百元的代课金也难以维持生活，这样耗着没有意思。于是一民离了学校，经人介绍，到杭州一家私企中看大门，兼管院中的花草，每月600元工资。2006年一民59岁，身体又不好，被老板辞退了，发给他半年工资8000元，留做他的养老费用。
一民来到家里，八、九间草房，七漏八淌，满院荒草，好凄凉啊！义纯叔家他弟弟启运，帮他锄了院中的杂草，打扫了他的房间，安顿下来，暂时在启运家吃饭。吃了几天，一民觉得这样混是不行的。“启运你不是村党总支书记吗？你到乡里办个手续，我去乡敬老院吧！”
一民回家半个多月了，中秋前两天，一天在庄子小超市里买了两捆草纸和两沓大面值的阴票，给爸妈和祁梅上了坟，八月十六日，他带着铺盖卷，启运用三轮电动车，把一民送到乡敬老院。启运向院长介绍了哥哥的身世后，中午院长、启运陪一民吃了便饭，半个月后，院长安排一民当敬老院会计。
每逢节假日，一民总是打电话给启运的儿子朝京开电动车接他回去给父母和祁梅上坟。2018年春节，启运接一民回家一起过春节。正月初一他患重感冒，高烧带起肺炎，…敬老院中的张老万(绰号)说;李会计得病不是个日子，俗话说:初一得病，十五送命。果真正月十四晚，一民因一口浓痰堵塞呼吸道，窒息死亡。
按照事前他对启运的交待，用他打工七八千元积蓄，启运给哥哥办了丧事，把一民与祁梅合葬，第二年清明，启运给一民立石碑一座，中间是伯父母李一民祁梅之墓落款是侄儿朝京敬立2018清明谷旦。碑的对联是:
红梅清誉留千古，
贤士气节传万年。
明媚的阳光下，一堆荒冢，一座石碑，于荒凉中透出一股爱的浓郁气息，四棵青松墨绿肃静，周边的花草，迎风舞动，清风颂歌，情人心心相印，一对忠贞的灵魂在春风中嬉戏游荡，两只倩丽的蝴蝶于煦日里欢快偕飞，然后双双落在坟头淡黄的油菜花上憩息，他们颤动着翅膀，说着悄悄话……
2018.7.22.于抱璞斋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宣，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超级版主，【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