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偷煤、顶班闯祸，回顾37057次列车02年秦皇岛放飏事故

离岗偷煤的大狱14年，顶班的帮倒忙留路查看

2002年9月7日22时30分，编组为66辆车厢、总重量5511吨、换长72.6（“换长是铁路系统里专用的长度单位。一个换长单位合11米），承担向秦皇岛港区运煤任务的37057次货运列车准点到大秦线达柳村南站（位于河北省秦皇岛市东部工业区，当时为二等货运车站，2010年升格为一等货运车站，是大秦电气化铁路的终点站）一场4道停车。从这里开始的运营将归属太原铁路局大同分局湖东电力机务段（2013年改称大秦铁路股份有限公司湖东电力机务段）的机车牵引。

一列重载运煤列车即将驶入柳村南站

23时35分，湖东电力机务段所属的东风4B货运型内燃机车DF4-6042号车（涂装为黄绿相间的“武警”涂装，由1名指导司机、1名实习正司机和1名副司机操作）的牵引钩挂上了37057次列车编组，计划进柳村南站二场港区作业。23时46分，37057次列车试风完毕（列车对空气制动机进行制动试验，简称“试风”。试风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列车运行的安全。由于列车载重量大，运行速度快，火车能否在到站或遇到紧急情况时及时停车或减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列车在发车之前一定要进行试风），列车管贯通、车列设备情况一切正常。

试风助理员正在进行试风作业，涂打试风标记

23时51分，37057次列车由DF4-6042号机车牵引由柳村南站一场发车，沿柳村南站一、二场联络线（这段线路中有一段长大下坡线）以每小时46千米的时速运行至K3+513信号所前情况一切正常，不久就接近了柳村南站二场。

柳村南站二场值班员：“货车37057次，柳村南站二场三道停车。”

司机：“货车37057次柳村南站二场三道停车，司机明白。”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型DF4-6042号内燃机车三视图（武警涂装）

几分钟后，当列车行至K3+513信号所时司机按照规定减压70千帕调速制动时突然发现列车无法减速，车速反而从每小时46千米增加至52千米。随后司机又赶紧追加减压120千帕试图增加制动效果，结果车速反而继续增加至每小时56千米。见情况不对，司机立即采取紧急制动措施，可没想到紧急制动动作完成后列车车速丝毫没有下降的意思反而继续增加至每小时60千米！随即冲进了柳村南站二场。

大惊失色的司机认为列车制动失灵，随即使用车载电话接通柳村南站二场值班员：“货车37057次制动失灵！”

柳村南站二场值班员：“明白，马上通知，你们立即避险。”

司机：“司机明白。”

东风4B内燃机车结构图

通话结束后，DF4-6042号机车的3名司机立即离开司机室，前往位于机车后部的冷却间避险。同时，柳村南站二场值班员也将37057次列车制动失灵的情况上报并立即通知港区作业人员停止作业、紧急撤离。正是因为这次关键的沟通，得以让相关港区有足够的疏散作业人员的时间，将事故的损失降到最低。

9月8日0时8分（这一冲居然冲过了日子），实际上已经处在无人控制状态的37057次列车像一头野牛，以每小时60千米（一说为68千米）的时速冲进了位于秦皇岛港区四期煤码头的四号翻车机房（帮助运煤车厢卸载的大型机械设施），与停在里面的、刚刚完成卸煤作业的38061次运煤列车车尾直接相撞。

在大秦铁路车务段柳村南站，翻车机房在进行电煤翻卸作业

DUANG！

……

巨大的撞击让DF4-6042号机车严重损坏并起火，撞击造成机车后的1~9位车厢脱轨；38061次车底后部1~6位车厢脱轨，20~29位车厢后台车心盘窜位，同时造成秦皇岛港区四期煤码头的四号翻车机房设施严重损坏。在四号翻车线上脱轨的37057次列车车厢滑到了相邻的三号翻车线的空车线上，造成了停在该空车线上的1辆空车车厢脱轨。构成一起列车放飏冲突重大事故。

被生生挤压“窄”了四分之一宽的DF4-6042号机车，如果当时有人在司机室，则必死无疑

由于沟通及时、预防处置得当，这次事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造成机车报废1辆（车身被2辆车厢挤压变形，变形部位占全车长三分之二，刚好躲过了冷却间，因此待避在那里的3人捡了一条性命，如果当时他们还在司机室，则必死无疑，而且“死相”会非常惨烈），车厢报废14辆，大破和中破车厢8辆。

事故发生后，铁道部及国家安监总局、交通部、河北省政府、北京铁路局等部门立即组织力量前往现场救援善后，并组成联合调查组负责对这起重大事故的调查工作。

事故现场损坏的货车车厢

经现场初步勘察认为，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是由于37057次列车机后第一位车辆前断的折角塞门被人为关闭，导致列车失去制动能力所导致。

既然是人为因素，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公安部门介入调查。警方从时间、因素、条件等方面对9月7日夜晚柳村南站一场当班的13名职工进行了仔细的排查。认为当班的一场助理值班员和车号员有重大嫌疑，因为两人在接受排查询问程序时都显得很紧张、说话支支吾吾，好几处有明显的事先订立“攻守同盟”的迹象。因此这两人被隔离接受详细盘问。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型DF4-6042号内燃机车细节1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型DF4-6042号内燃机车细节2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面前，两人的心理防线先后崩溃，向警方和旁听的调查组人员和盘托出了9月7日当晚的情况：

当夜，37057次列车挂好机车后，按照规定本应由助理值班员去挂车，但当时助理值班员监守自盗，想去装煤的车厢“弄点煤”，因此请求车号员代替其去挂车（两人是好朋友）。在挂车、接管作业中，车号员发现风管漏风，便回待检室通知助理值班员。在这个过程中，37057次列车已经试风完毕，助理值班员“弄煤”归来后出站信号已经开放。为了不耽误列车发车，助理值班员匆忙的关闭机车和机后1位车厢折角塞门处理漏风，重新将风管接好后忙中出错，仅仅只打开了机车端的折角塞门，而忘记打开机后1位车厢的折角塞门，更没有按照规定重新试风，随即他给司机发出开车信号。导致DF4-6042号机车牵引着66辆重载车厢在关闭着列车管折角塞门的情况下从柳村南站一场开出……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型DF4-6042号内燃机车细节3

本厂长绘制的东风4B型DF4-6042号内燃机车细节4

由此，调查组首先认为：37057次列车秦皇岛放飏冲突重大事故的主要原因是柳村南站一场当班助理值班员偷盗铁路运输物资，慌乱中忘开列车管折角塞门就开车。该助理值班员涉嫌“间接故意破坏交通工具罪”被移交司法处理，在经过司法审判后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幸亏柳村南站二场值班员在接到司机“列车制动失灵”的报告后及时通知港区作业人员撤离，避免了重大人员伤亡，不然助理值班员所受的刑责将罪加一等，不是一个14年有期徒刑能承受的了。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了进去。

调查组其次认为：车号员在明知助理值班员要去偷煤，非但不规劝制止，反而出于朋友义气助纣为虐，对事故发生负有间接责任，事后该车号员受到留路察看处分。

调查组随后认为：致DF4-6042号机车的车组成员当时有两次避免事故的机会：一次是坚持保压停车，这样做的话即使列车管折角塞门被关闭也会因为列车当时处在制动状态而无法启动；一次是在开车后及时进行行进列车管贯通试验，及时发现及时停车（北京铁路局规定：列车启动后，进入长大下坡前必须进行列车制动管贯通试验，检查贯通状态，若发现问题，应立即停车处理）。但是车组并没有按规定行事（事后3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行政处分）。

调查组最后认为：车务段发生少数职工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单位未和能及时发现和制止；机车车组成员包括指导司机都不执行基本的安全作业制度。这两条暴露出单位方面对职工遵纪守法教育的缺失，结合部管理失控，现场作业缺少互控、监督和考核制约机制，责成有关单位（柳村南站和湖东电力机务段）认真检讨，限期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