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文学】淇水汤汤扬清波

（小说）     

  淇水汤汤扬清波

   文/杏坛使者

平原城市，穷乡僻壤，民风淳朴，古色古香，古老的淇水绕着龙山在默默诉说着《氓》的爱情。人们见不到改革开放20年来的春风，有人高瞻远瞩，想留下旧城村貌待以后做影视基地。但政府要看政绩的，于是，千禧年之后，县改市，这个小城复活了：拆迁，建设，整容，发展。街道商城，宽敞亮丽，楼堂馆所，灯红酒绿，人们的脸上已写上政府的辉煌政绩。

      临淇水之阳，靠龙山南麓建起了休闲娱乐广场，四周是惠水路的居民区，男女老少休闲购物，其乐融融。然而，在广场南角文竹苑里，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常常推着腿残的中年人溜达，呆呆张望，仿佛要避开市民。过客匆匆，也很少有人理她。

      老太太姓乔，住在惠水路。车上坐的是他腿残的大儿子。

      话说在那“火红年代”，张老先生作为牛鬼蛇神蹲牛棚，承受不了打击自縊了。此时。老伴乔阿姨带两个儿子还小，大的10岁，小的3岁。乔阿姨拉扯两个稚子艰难维生，渴望孩子成材成人。吉人天相，张老先生平反昭雪，孩子得到照顾，张堃靠他副局长的姑姑进了建设局，张棪进了工商局。

      城市的发展推动体制的优化组合，建设局成立了城市建设监察大队，张堃首任队长，副局级。也得天时人和，监察大队试用几个代理队长都对拆迁下不了手，影响开发商的财路，而张堃此时正挂职副区长，因为对农民申诉态度强硬，曾拿水杯砸漏农民头而名声鹊起。当时的局长也是慧眼识人才，惺惺相惜，马上调用张堃为首任大队长，城建所到，墙倒屋塌。市里对城建工作啧啧称奇。

      市里成立城管执法局，工商局不再设市场稽查科，张棪也从工商市场部顺利进了城管局执法大队。

      乔阿姨也感到风光无限，门庭若市，各色人物穿梭如织，鱼贯出入，富在深山有远亲呐。特别是03年淇水市发布《惠水大道规划公告》：惠水路规划区内禁止建房。这样就加大了城建监察力度和执法难度，而对偷建房举动看其态度表现，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后不久，张家临惠水路的老宅也建起来了，三间三层，加上偏房，很是壮观。因为离学校近，孙子上学方便，富贵的大家庭围桌共餐。两个儿子各有一个孩子，乔阿姨带两个孙子住一楼，张堃住二楼，老二住三楼。其实，两个儿子各自有房，坊间传闻堃儿不止一套住房。盖房不仅仅为住，只为以后拆迁获高价补偿。张堃也胖了。乔阿姨对大儿子疼爱有加。

      街道多了，宽了，对城管是个考验。小商小贩摆摊设点，各种车辆乱停乱放，建设占道，渣土乱洒。张棪性情温和，与人为善，中学当过校学生会团支书。每每看到城管和市民群殴，也会胆战心惊。张棪回家常常疲惫，面如土色。更可恨的是，小商贩在乔阿姨面前指鸡骂狗。乔阿姨把火全燃在老二身上：“你工作怎么做的，看看你哥！”

      一天晚饭后，庭院纳凉，张棪问哥哥：“城管怎么就这么难呢？网上铺天盖地的声讨、诅咒，我真的好累。”

      哥哥劝慰他：“我爸挨批斗那会，你还小，人们骂我是牛尾巴，小毒草。我恨不得吃了他们。你得对他们狠点。让他怕你。”

      弟弟惊奇道：“我们要文明执法呀？”

      哥哥哼了一句：“幼稚。看对谁文明。你要懂得食物链，获得好处要巧妙。局长你得奉承他，孝敬他；手下你得威吓他，又得哄笼他。遇到举报，先探听家主有何来头，有一次查某局长家私建房，邻居也跟着盖，扒了邻居房子，邻居反驳：‘怎不扒局长的房子？’我说：‘你怎不当局长呢？’而后局长安排饭店为我们洗尘。监察队员暗通建房户，遇到检查，马上通知停工，锁门走人。你想，发800元工资怎么吃？你看他们抽的烟草，进的饭店、唱的歌厅，够气派！弟弟呀，你城管和客户都是同市民眼前的正面冲突，戳眼皮。空手挨骂，肯定是你。美国把中国城管制成游戏嘲弄你，你就是过街老鼠，内心怕，还得装。不然，你们车里带刀干吗？我们有行动，正大光明的借助防爆警察帮忙，理直气壮。弟弟，忍一忍，等哥哥给你换个岗，要么搞内勤，要么搞开发。”

      弟弟好像顿悟但还是不理解，涉及扣东西，砸摊位，他一看草根们苦苦哀求的脸又退回，于心不忍。他耐心宣讲：提高素质，维持街面整洁，街道畅通，出行安全，理解支持城管的工作。

      惠水路改成惠水大道，拆迁办下文：03年《公告》发布前盖房一比一赔付现房，03年以后私建房，按照现在市场建筑原价赔付现金，居民迁往拆迁安置区。张堃家赔付6套房，另补偿20万元。

      社区民众不满，找拆迁办理论：“张队长家是03年以后盖的，怎么也算老房？”

      拆迁办：“不服啊，你拿证据。”

      群众哪里拿证据呢，最难受的是，张堃附近邻居张大伯那时盖房，找到张堃帮忙，张堃碍于面子起先答应帮忙，后考虑邻居攀比揭发，没同意盖，虽然张大伯偷盖了，还是扒了。张大伯把这事告诉他在外打工的儿子。儿子说：“证据，我有。”

     儿子请假回家，找到拆迁办：“我有照片。证明张堃的房子是03年以后盖的。”

      拆迁办：“拿来！”

      张家儿子打开知名网站，从图片库里找出当年张堃盖房的照片，照片上有发送日期。但拆迁办讥笑他幼稚。张大伯儿子又从“百度”里搜出当年本地卫星定位地标，但律师说还不能证据确凿，最终托同学假借它事搞到了03年淇水市发布惠水路规划时的卫星鸟瞰图——乔阿姨老宅就是带院三间起脊房。至此，按照拆迁原则，张堃家只能得到一套赔付房，拆迁补偿18万元。乔阿姨病倒了，张堃也搬走了，只有弟弟陪着老太太。

      突然一天夜里，弟弟接到110电话，哥哥出事了。弟弟和嫂子赶到医院，哥哥的腿断了，手腕被砍了一刀。医生鉴定：右腿已残废，左手筋断腕内里翻。

      住院二个月后，检察院送来传票：张堃有行贿受贿嫌疑，包养情人，房产三处。考虑张堃病情，就在医院讯问。

      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堃最终被绳之以法，保外就医。他的负责土地的姑姑要比他在监狱里待的更长些。

       廉政风暴荡涤尘埃。儿子身败名裂，乔阿姨仿佛走入另一世界：先前的头发更白了，走路颤巍巍，自言自语，丢三落四。时不时扶着儿子的轮椅慨叹：儿呀，收人钱，俺退给人家；官，咱不当了，妈只要你在身边。其实，人摊事可能都这样想，风光的时候就利令智昏。

      邻居见到乔阿姨不都是怜悯的：“呦，你儿子腿怎么啦？不会是拆墙砸的吧！”当初人们讥笑祥林嫂是因为阿嫂的麻木，眼下，讥笑乔妈可能出于愤怒。

      淇水绕着清丽的新城，烟笼寒水，堤岸联通新旧双桥，醉柳摇金。华灯绽放，游人如织，溜达，说笑。

      淇泮立巨幅标语：职思其居，共创文明，恩泽百姓，感恩社会，共同擦亮古镇的名片。

2013.7．20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