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患病，老爹提出去北京治病，我反对：不去，你们不是那个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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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宏生命日记（1088）
继母患病，老爹提出去北京治病，我反对：不去，你们不是那个阶层
（一）
进入七月，我的内心就焦灼不安起来。我懒得跟任何人交流，懒得掺和任何杂事，只愿意陪着小儿子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或者，躲到我的办公室里写“胡说”公众号文章。
我的焦灼，源于我要进行第六次身体复查。许多人劝慰我——没事儿的，你这次肯定过关。我心里暗暗思忖，拉倒吧，你们说的都是安慰之辞，你总不能对我说病情会复发吧。
我病后三年，尽管身体逐渐好转，但是放化疗后的后遗症以及心理的焦虑，始终如影随形。唉，有些人把我养病视为享福，有几个知道，大病之后的心理压力，始终沉若磐石。
幸运的是，我7月份复查顺利过关，只不过，耳朵的炎症加重了，24小时耳鸣，听力急剧下降。唉，不管咋地，熬下去就是了，我始终相信，越努力越幸运。
上周，应老家几个初中同学的邀请，我回了老家与他们聚会，还看望了父母。正巧，北京的二妹也回了老家，大妹妹闻讯也到了父母居住的单元房。我们家5口人亲亲热热，漫无边际地聊天。
除了身体健康外，我还有另一桩心事。我继母在5月份住院时，诊断出了喉癌。按照常规治疗，需要再次手术，然后喉部放疗、化疗。
正当我选择治疗方法之际，我所在的癌症患者聊天群里，有一位喉癌患者的女儿给我提出了建议。原来，她爸爸也是在声带部位长了肿物，本来以为是炎症，但是术后病理结果却是鳞状细胞癌。
她说，父亲在北京辗转去了多家医院，最终同仁堂的专家认为，声带的肿瘤复发或转移率很低，既然已经手术了，干脆就不做任何治疗，几个月观察一次，如果发现了病灶复发，再行放化疗。如果提前慌不择路地治疗，只能是提前给身体带来损伤。
七月份，那位父亲去了北京复查，顺利过关，声带部没有发现肿物。他们全家快快乐乐地在北京旅游了一番。
这次回家，我把那位喉癌病友复查过关的消息告诉了继母，继母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我说，暑假期间，我要陪着小儿子学习，月底我还要出门一次，家里还有一件麻烦事儿需要解决，等到9月上旬，我和大妹妹再陪着继母到人民医院复查。
（二）
这十几年来，我们家遭遇了几场灾难：2002年5月，我妈妈因心脏病去世；2004年1月，我前妻因恶性淋巴瘤去世；2016年7月，我确诊为鼻咽癌晚期，迄今熬了3年；今年5月，我继母因声带肿物，手术后查出了鳞状细胞癌。
不知不觉，我的内心世界变得坚韧而坦然。既然疾病来了，那就按部就班地治疗呗。好在这些年我一直在打拼，存了些治病救命的钱。继母查出了癌细胞，但是因为是早期，也没有什么痛苦，我也没有产生很强的焦灼感。
我们兄妹三人跟父母随便聊天，我爹谈到继母的治疗时，突然冒了一句，如果复发了怎么办？我说，那就手术，放化疗，然后熬下去，能挺几年算几年啊。
我爹说，那就去北京治疗吧。我怔了半秒钟，然后毫不客气地回道——不可能，门儿都没有。
我问我爹，如果去北京，谁去陪着啊，你以为在北京治疗，是去菜市场买菜？你随便找个摊位，给钱就能把菜装到篮子里？我体力不支，来回800里奔波，谁也折腾不起。
我爹说，让小娜陪着看病啊，我这里还有钱，先花了再说。我说，哎呀，你真是老糊涂了，小娜的孩子才一周岁，她老公也刚丢了工作，眼下没有收入，小娜也是打工状态，她根本没有精力去陪老人看病，你想让小娜也丢掉工作吗？
我告诉我爹，去北京治病，除了钱的问题，最累的是奔波和折腾，你显然低估了这种艰辛。你觉得有20万存款，就是有钱人了？如果真的住到了北里，这点钱根本不够折腾的。
我说，我能去北京治病，是因为我能经得起折腾，我的积蓄、人脉、能力，都能去北京肿瘤医院治病。我所处的社会阶层和个人能力，能维持我治病的需要。可是，上海有一家质子重离子医院，对头颈部的癌症治疗效果很好，但是我放弃了，为什么呢，那个医院治疗一个疗程就要40万，我的积蓄不够，治疗不起。
我爹露出了不愉快的神情，我继母貌似也不是很高兴。我非常坦率地告诉两位老人，你们得了病，只能在邢台的医院治疗，因为我的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再就是，你们不属于到北京治病的社会阶层，你们能到城市的医院治疗，且不发愁医疗费，已经非常幸运了。
我继母很爽快地对我说，我不管，你说了算，你说去哪里治疗就去哪里治疗，我相信你，一切都由你做主。
（三）
从老家回邢台时，二妹也跟我一起乘车回来。我们聊到给继母治病的话题。小妹说，尽管继母不是亲妈，但是我们子女都不会亏待老人，但是，去北京治病，确实折腾不起。
我说，老人只是觉得有钱就能去北京治病，把自己积蓄的20万当成了巨款。可是，去北京治病，从老家到北京，800里奔波，要由两个孩子陪着。到了北京，从车站到医院，排队，挂号，上下楼，检查，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等待。
在北京住院治疗，如果没有足够的神通，医院的床位真的非常紧张，如果按部就班地等待，也许你等上一个月，依然没有住院治疗的机会，此时，需要利用一下潜规则。等待期间，住宿、吃饭，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我叹口气说，不是孩子们不孝顺，是孩子们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是亲爹得了病，我也只能陪着他在本地医院治疗，想去去大城市的医院，真的奔波不起，没有体力和精力。
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2002年5月，我生母去世，过了一年多，2014年春节前，我主动出面，把继母请到了我们家。继母带过来小娜妹妹，我供她到邢台财贸学校读书，然后又去北京打工，经过努力，她获取了本科学历。2015年小娜妹妹与北京的妹夫结婚。
这些年，我跟继母、小娜妹妹相处得很好，全家人很和睦，继母对我爹的照顾也很周到，两个老人生活很幸福。继母得了喉癌，因为是早期，且已经70岁，不适合过早地放疗化疗，干脆就定期检查，一旦发现有复发的趋势，再积极治疗。
我告诉继母，这些年，我把你当作亲妈对待，你得了病我一定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
即便我声称“当亲妈对待”，当我爹提到要去北京治疗的时候，我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没有足够的实力，我们所处的不是相应的社会阶层。这跟我罹患鼻咽癌，不能像李咏那样去美国治疗，是一样的道理。
（四）
想当年，我爹对我严格要求，激励我刻苦学习，终于使得我考上了大学。这在上世纪80年代，不啻于在乡村里放了一颗卫星。
30多年来，因为我考上了大学，我爹在村子里得到了乡亲们的尊重，也享受到精神生活的富足。及至我家小子考入人民大学后，我感受到育子成功的收获感，才体会到，当年，我的成功，给父母带来了怎样的精神享受。
因为有我这样的儿子，父母在村里属于比较富裕的人，老两口积攒了20多万元。2016年春天，我还给父母在县城买了两室一厅，老人住得很舒服。他们的生活水平，已经超过了乡村的老人们。
但是，他们得了病，依然只能到儿子所在的城市去治疗，这在农村已经不错了。尽管有新农合能报销一批医疗费，但是，如果身患重病，新农合报销一部分之外，其他开支依然很大。他们想去北京治病，只能是梦想而已。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身为儿子，我令父母满意的是，老人患病后，我能积极陪着他们治疗，且在医疗费用上，暂时不会有太多的焦虑。我做不到的是，老人想去北京治疗，我没有足够的能力陪他们去，主要是精力不济，体力不支。
我想说的是，身为父母，要想享受晚年的幸福，必须把孩子培养到足够高的社会阶层。譬如，我的大学同学在北京工作，他的父亲罹患肺癌，同学就陪着老爹在北京肿瘤医院治疗。同学家在北京，给老爹放化疗后，可以住到家里，不用奔波。我的家在邢台，我就忍受不了800里的奔波之苦。
幸运的是，父母得病也罢，需要花钱也罢，除了小娜妹妹，我们兄妹3个经济条件还不错。如果我们都在村子里生活，估计父母的生活不会这样舒服，有了病，恐怕也只能在县城医院治疗，去北京治疗？想都不敢想。
努力培养好孩子，让他实现社会阶层的逆袭，改变命运的不仅是孩子自己，父母的晚年也会获利多多。可叹，我青春时代的努力依然不够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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