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百家)谭红林/家教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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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教 教 师

谭红林(江苏扬州)

  那几年,他自考过了十几门成了全乡镇第一个拿到本科文凭的人。按道理,他应该得到提拔,但是学校有些眼红的人说,学历硬不等于教学行,诬言不合群被一贬再贬到僻远村小教书去了。

  当他衣食住行都成问题,当他一天骑车需要几个小时,哪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磨课磨学生,再弄几个痴呆精神病的学生给他班上教,质量考核肯定不能在乡镇榜上有名,再高的教学技能也施展不出来。后来晋升职称需要论文了,他开始朝论文硬件方向发展,发了一系列省级的论文,但是教师群谣言又起,说他像陈景润一样写东西还行,教书不行。于是他的职称一拖再拖,当大专生和外地来的大学生三五年就晋升了中级职称,他还在初级层次上徘徊。

  当他对教育圈无望,于是他开始搞家教。上级三令五申下文不能搞有偿家教,他也不敢轻易上红线,只有节假日到其他的家教打工。那些家长特别是老奶奶居然鼓励家教的老师用棍子打学生。他不敢,这是明晃晃的体罚。对学生他和蔼可亲,有问必答,但是被棍棒敲打出来的学生不吃这一套。顶嘴的,闹事的也多了,他红着脸吵训学生,要知道这在学校是歧视学生,可是这儿家教的学生纪律居然好多了。他因为在搞家教被上级发现劝退了,在家教他没教几年,老板说:“你管不住学生,家长们意见较大,太温柔了,要狠一点凶一点打一点才行。”

  他只好到南方去打工。几十年他拿惯了粉笔头,打笔记本的手拿起了警棍,在小区门口穿着蓝灰硬梆梆的保安服特别别扭。保安都是腰粗眉横的膀大腰圆的让人一看就怕,别提犯事的人多恐惧了。他红着脸温柔亲亲,干不了多久,他又下岗了。这一天他应聘到某大型超市做理货员,因为他不是漂亮的女人,加之岁数大了一点,柜组长不喜欢他,总爱挑刺,用异样的口吻教训他。“我们今天怎么少了一袋方便面真是出了内鬼?昨天怎么少了一双袜子?”挑衅的目光刺得他心寒。

  他思前想后,一辈子没做偷吃扒拿抓的为人师者决定回家种田。他把辞职表格填好,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那胖乎乎的董事长打量了很久一把抓住他的手:“李老师,你怎么在这儿啊?”看着他惊讶的脸,他说:“那个吉安县城家教中心的李刚刚的家长,经常被你留到晚上十点钟才下班,那个性子慢胆小的男生。”他想起了,那个男生因为在别的家教教师总打人,他反感,几次哭吵着要退学。他写字慢,作业慢,他手把手,苦口婆心一字字细心教,后来居然考到了全班第三名,后来李刚刚随他爸到大城市上学去了。

  董事长拿着一些照片,小伙子戴着博士帽很帅气。“我儿子,你学生,因为你教得好,在美国挺吃香成了一家上市公司老总。这小孩还真感谢你,别的人和中国的学校管得紧很死,只有到了你家教,很自由,别的家教要打,只有你给孩子尊重自由的空间,所以到美国读书课堂上很适应,不用守那些规矩,考试很好一直NO1。孩子一直念叨你,还要我无论如何要找到你这个恩人。”

  “怎么样,要走啊?他们不识才,你到我集团公司办的学校做校长,好吗?”他看着一双真诚尊重的眼神泪下潸然,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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